我咂咂嘴,說:“快死了,你快看看我的手是不是斷了。”其實手上的傷口也一直很疼,不過我腰上的疼痛已經壓過我手上的疼痛了。
伍四蹲在我邊上,我看不見他在干什么,我只知道這丫的又沒用麻藥。“除非你說你麻藥用完了,不然我跟你沒完。”
“你怎么知道,剛剛最后一支給衛見山了。”伍四輕笑一聲。
“你怎么出來了,里面的事情辦完了?”伍一接過老巴從衛生間拿出來的毛巾墊在我臉下面,問伍四。
伍四沒了聲音,但是我能看見伍一和老巴臉上疑惑的表情,看著伍一,我問道:“怎么了?出事了?”
伍四嘆了口氣,說:“出大事了,我先給你處理好傷口,再跟你細說。”
我感覺我的手掌被縫了幾十針,然后伍四拿繃帶給我包扎,對于我的腰,伍四表示居然沒有傷到脊椎,只是肌肉嚴重拉傷,只能趴著。
“我下去續房。”老巴站起來說,“在這里被我們打掃干凈之前,我們都要住在這里。”
我看著衛也的尸體,還是忍不住惡心,現在衛也的尸體開始散發出一種惡臭,雖然味道淡淡的,但是在房間不管哪里都能聞到,混著空調的冷氣,一直在我鼻子前面撩撥。
伍四關上空調打開窗戶,衛見山被伍一扶著躺倒另一張床上,然后和伍四一起把我小心翼翼地抬起來放到剛剛我鉆下去的床上,伍四又拿出他的瓶瓶罐罐給我上藥,伍四的手一碰到我的腰我就疼得不行。
“那還能怎么辦?你忍著吧。”伍四也很無奈,我知道他已經下手非常非常輕了。
“我他媽忍不住啊。”我說著就有一滴眼淚滾出來,“360度啊,你擰一個我看看。”
衛見山坐起來,伍一轉身去扶他,問他干嘛,他過來一手撐著床,一手就按在我后脖子上,然后我就眼前漸漸變黑,閉嘴了。
等我醒的時候,老巴他們已經用長條的毛巾把衛也的尸體裹起來了,豎著靠著墻,裹得嚴嚴實實的,看起來好像一個木乃伊。
我換了一邊偏著頭,看見衛見山已經能自己行動了,心里松口氣,覺得衛見山可能傷得也沒那么嚴重。衛見山站在衛也的干尸面前,一直默默看著。
“要不你講講。”我悶聲說著,這么趴著我感覺我說話都不利索了。
衛見山看起來有很認真地考慮我說的話,伍四他們買了晚飯回來,其實我也不知道算晚飯還是宵夜了,我不知道時間。衛見山接過一個飯盒坐到了床上,我眼睛看著老巴,老巴拿了個吸管塞我嘴里,把另一頭插進一碗粥里。
我有點抗議,但是我現在這么趴著這已經算是我最好的進食方式了。
“其實衛也和我也不算是有什么關系。”衛見山靠著床頭喝了口水,打開飯盒,“只是小的時候我們被關在一個地窖里而已。”
“親莫組嗎?”我咬著吸管說話,一張嘴感覺嘴里的粥要流出來了,只能說的含糊不清。
衛見山看著我,顯然沒聽懂我說的話,我看了伍四一眼,伍四嘆口氣,說:“他說你們是青梅竹馬。”
衛見山搖搖頭,說:“不是,我對他沒什么印象,我只是知道我們那個地窖有誰。”
那就是小透明啊,我心想,但是看起開衛也對衛見山的印象倒是很深刻啊。我正想說話,老巴幫我把我想問的問題問出來了。“可是?能繼承記憶,看起來衛也對你倒是很關注。”
我看著衛見山,衛見山的眼神飄忽了一下,我一下激動起來,屋里幾個人就我是趴著的,我從下往上看,能很明顯看見衛見山的眼神飄忽了,我吐掉吸管說:“別撒謊,我看見了。”
伍一罵了我一聲,把吸管塞回我嘴里,衛見山很慢地嚼著飯,咽下去才繼續說話:“可能是因為我背東西背的快,我們那個地窖因為我倒是很少是全黑的時候。”
“那你說衛也死了,是為什么?”伍一問。
衛見山放下飯盒,說:“就是死了,死在我面前的。”
我們還看著他,可是他卻沒有再說話,我以為是我們問道他的傷心事了,想著怎么轉移話題,但是衛見山卻說:“等你們吃完了我再說吧。”我有點疑惑,他補充說:“我還是覺得吃飯的時候說太多話不習慣。”
想著又是衛見山開始秉承食不語的習慣了,我趕緊把吸管吐了,說我不吃了。伍一他們早吃完了,看著衛見山。
衛見山抽出一張紙擦嘴,然后把紙拿在手里不知道折著什么,說:“其實那次死的應該是我,衛也是替我死的。”衛見山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整理思緒,繼續說道:“那次我沒背出來資料的內容,太多了,又很雜,還有古語,我已經花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了,他們不想再等我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機會,如果我還是沒有背下來的話,我就會被拖去喂狗。可能是太害怕了,之前我背下來的那部分都背的也不是很好,他們已經沒有耐心了。他們把我踹倒,然后從地窖出去牽狗,這個時候衛也跟我說他替我。”
衛見山手里的紙漸漸被他揉成了一團,他把紙團丟掉,重新抽了一張出來,繼續說:“衛也跟我一樣瘦瘦小小的,我們身高也差不多,其實他們不應該出現認錯的情況的,但是本來應該拖出去的,他們直接把狗帶進來了,可能是想給剩下的孩子一個警告吧。”
衛見山看起來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看著手里的紙。“地窖里沒有開燈,他們只有借著手腕上的熒光棒的光來照明。他們伸手抓我的時候,衛也把我擋開了,被抓過去的是衛也。”
“為什么他要替你?”伍四問。
衛見山手上的動作一頓,說:“他說我活著剩下的孩子才能見到更多的光。”衛見山抬起頭看著我們,我有點心疼衛也,突然我也明白為什么衛也在這三十多度的大夏天還穿著長袖長褲了,是為了掩蓋身上的傷口么。
“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名字叫衛也。”衛見山把折好的千紙鶴放在桌子上,“其實那些養魈的人基本上都是眼睛半瞎的人,在那種昏暗的環境里他們從不在意我們到底長什么樣子。”
我有點難受得說不出話來,也許衛見山從來沒有注意過衛也,但是對衛也來說衛見山就是他世界的太陽,是衛見山一次次帶給他們光明,所以衛也愿意犧牲自己讓衛見山繼續發光發熱。
可是這對衛見山來說又太過于沉重了。衛也的死,衛也的希望,衛也的名字,都壓在他的身上,我雖然心里覺得衛也這種自我犧牲是偉大的,但是另一方面我覺得他是自私的。
他把壓力全部放在衛見山的身上,衛見山以后的日子又是怎么過的呢?衛見山拼命記下那些雜亂晦澀的資料是為了自己活還是為了身邊的人能活?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這件事給衛見山的神經埋了一個定時炸彈。
雖然之前衛見山在雨林的時候指責我奮不顧身撲過去救那個要被蛇團拖走的人,可是哪一次有危險的時候衛見山不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然后沖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