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上面有人的大喊聲,槍擊聲,我一直等著,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發現我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找我,我不發出一點聲音,看著坡頂。
四周又出現沙沙聲,我動不了身子,除非這東西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看不見是什么。
“喬封?”
我一怔,是衛見山的聲音,我動了動,木板沒卡住,繼續往下滑了一點,我感覺有人擋住了木板,然后我就看見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
“衛見山?”我顫抖著聲音叫了一聲。
“是我。”衛見山壓低聲音,拿出匕首,準備把繩子割斷,可是他的動作頓住了,“你的膝蓋?!?
膝蓋很痛,但是我的心里是莫大的高興,我說:“別管,你先把我弄出來。”
衛見山沒有直接把繩子割斷,木板是豎著卡著的,衛見山把繩子割斷我就會直接掉地上,我都準備好忍住疼痛了,但是衛見山卻是先把我搬正了,把木板平放在地上才割的繩子。
“你們怎么樣?”我說。
“你怎么樣?”衛見山說。
我笑了笑,指指膝蓋和臉,說:“你看起來覺得怎么樣?”
衛見山沒笑,一直緊繃著臉,把我的手腳放開以后,看著我滴血的手頓了頓,轉身背對我,說:“上來?!?
我咬牙拉著樹干起來,突然感覺后面有人托住我,我一回頭就看見了藍眼睛。
“沒想到是你們兩組隊來救我?!毙l見山穩穩背起我,藍眼睛跟在邊上,衛見山帶著我往坡下走,然后迅速繞著村寨的最外圍到了另一個吊腳樓。
我突然就沒有力氣,趴在衛見山背上,一點也不想動,那種劫后余生的興奮帶來的后遺癥就是我現在很疲憊,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突然放松,我覺得我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先別睡?!毙l見山上樓輕敲一間屋子的門,很快門就開了,我看見屋里黑壓壓的人,有手電亮起來,我看見了伍一和老巴。
“你們都沒死。”我眼淚一下就飆出來,衛見山走進去,周圍的人讓開一條路,讓衛見山把我放在桌子上。
“你他媽怎么這么倒霉啊,啊?你他媽是不是背著我們刨了誰的祖墳遭報應了?。俊蔽橐涣R罵咧咧地走過來,看著我渾身的血,頓了一下繼續罵,“你他媽身上能不能有一塊好地方?”
我指指眼睛,說:“別的都先別管,救我眼睛?!?
伍四很快就來到我邊上,掰開我的眼睛看了看,叫人拿來清水給我沖眼睛,說:“能看得見嗎?”
冷水一沖進眼睛,我就感覺舒服多了,睜開眼睛看了看,還好,沒瞎,我點點頭,伍四拿著手電筒照了照,說:“你的眼睛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我愣住了,說:“那我剛剛覺得我眼睛睜不開了是為什么?”
伍四帶著橡膠手套繞到我膝蓋那邊,說:“可能是你自己心里太害怕了?!?
我正松口氣,伍四手上一用力,疼得我差點從桌子上滾下去,衛見山趕緊靠在桌子上擋住我,我想罵都罵不出來,只能哀怨地看著伍四,說:“你他娘的麻藥呢?不會先用嗎!”
伍四頓了頓,看了我一眼,說:“忘記了?!?
“打?。 蔽液蟛垩蓝家榱耍樗膹乃幭淅锬贸雎樗幗o我打上,然后繼續給我處理傷口。
“你被拖出去以后,我們本來是想從窗戶出去救你的,但是那個人往里面丟了汽油瓶。”伍一說,“我們沒敢上去,他直接丟了火。”
我看著伍一,他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估計當時我的注意力只在我自己身上了?!叭缓竽??”
“門口也有汽油,當時我才意識到周圍他們的人肯定不少?!毙l見山說著,招招手,我看見阿水端著木盆過來,從里面拿出一條毛巾,衛見山擰了擰,給我擦臉。
“是不少,五六個,就剛剛,我周圍?!蔽野炎约禾善椒潘?,“不過腦袋上都套著塑料袋,我看不出來是誰?!?
“殺人放火,加起來可能有十個。”老巴過來看見我身上的傷口,皺著眉。
“這地方不能呆了。”我坐起來,“剛剛有個人說有人花錢買我的命?!?
衛見山和伍一都愣住了,阿水卻是輕笑一聲,說:“有本事能啟動魈的人,有人花錢買你的命也無可厚非?!?
我心里有點生氣,怎么這娘們就一直認定我是知道什么事情的,我明明就什么都不知道,每次都說的我好像在故意隱瞞什么一樣。
“他什么都不知道?!毙l見山說,“這一點我們都很肯定。”
也許是沒想到會吃癟,阿水撇撇嘴不說話了。
“也不算是買我的命。”我指指我的膝蓋,“那個人說只要讓我失去行動能力,下不了墓就行?!?
伍四一邊處理我身上的傷口,一邊皺著眉,說:“多余的人就去別的房間,都在這里擠著干什么?”
伍一招呼他的人出去,衛見山跟我解釋說這里是阿水的吊腳樓,我們那邊起火以后阿水很快就發現了,帶著人把他們救了出來。
我覺得腦袋暈乎乎的,點著頭沒說話,伍四讓我把衣服脫了,要檢查我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傷口,我卻突然覺得喉嚨很癢,還是把衣服脫下來了。
“有水嗎?”我看向衛見山。
衛見山拿著被子給我倒了一杯水,我漱了漱口,把嘴里的爛泥清干凈,突然,一個很恐怖的念頭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看著衛見山,說:“你說這些爛泥里會不會有蟲子爬到我的嗓子里了。”
衛見山臉色一變,伍四也是,拿出一個瓶子打開就往我嘴里灌,我都還沒來的及問是什么,液體流到我的嗓子,我幾乎馬上就吐了出來,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嘔吐的感覺,但是就那一瞬間我就吐了,衛見山拿盆接著,我看見浮在水面上的一層油一樣的東西,帶著幾只小蟲子,還在動。
我又吐了,衛見山趕緊把盆拿走,伍四松了口氣,繼續給我處理傷口。他按了按我的胸口,我疼的齜牙,一邊吐一邊齜牙,滋味很不好受,我看著他,說:“你就不能等我吐完的嗎?”
伍四卻是回敬我道:“早點處理對你沒壞處。”
我只能讓他在我身上按來按去,最后得出沒有骨頭斷裂的結論,包扎上藥,十五分鐘處理完了我身上的所有傷口。
衛見山一直在門口,拿了個小椅子坐著,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在里面疼得亂喊亂叫,他在外面安靜得像個石像一樣。
“安靜點,剛剛衛見山也受傷了,人家麻藥都沒打,怎么你就喊的好像我強奸你一樣?”伍四一把拉住我準備縮回去的手。
“十指連心你懂不懂?”我看著伍四輕輕拿棉簽給我消毒,“我他娘也想知道怎么這么疼?!鳖D了頓,我問:“你說衛見山也受傷了?”
伍四點點頭,說:“沖過去救你,被火燎了一下,身上有點燒傷?!?
“處理好了嗎?”我問。
伍四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在質疑我?”
“不敢不敢。啊,疼疼疼,你別報復我,啊啊啊,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