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和楊志面面相覷。

一分錢難不倒兩個英雄漢，可六十文可以。

店家看眼前這兩位爺沒什么動靜，以為他們是對這個價格不滿意，生怕得罪了這兩個看起來不像是好人的大爺，他連忙解釋道。

“老漢這酒肆的酒都是從酒務所里采買的精品，客官之前路邊酒肆喝的一碗三文錢的酒，那都是自春至秋，釀成即鬻的小酒，價從五錢至三十錢都有，而老漢這小酒肆賣的酒是酒務所里臘釀蒸鬻，候夏而出的大酒，價從八錢至四十八錢都有。客官喝的這款最實惠的大酒，那也是一斤十五錢的，老漢真的沒有半分虛言......”

這酒肆店家還想繼續給顧景和楊志解釋解釋這酒的區別和價格，楊志卻已經無心聽下去了。

難怪他說今日喝到的酒，和之前在路邊喝的那些酒比起來，似乎多了一些厚度，沒想到是這個區別。店家這么一解釋，這價格確實沒有什么問題，反倒是自己不要臉了。

作為將門楊家之后，他怎么可能賴賬，楊志在身上摸上摸下的，總算是在鞋底找到了一些錢，把錢給店家補上，才離開了酒肆。

“哥哥，咱接下來去哪呢？”

楊志心疼地數著自己身上最后的錢。

自己不小心翻覆了花石綱那天，可不僅僅是把皇家的東西弄丟了，自己也掉進了水里成了個濕漉漉的落湯雞。

當時急著上岸，自己又水性不佳，所以除了祖傳寶刀，別的全都丟下了，渾身上下也就這么些錢。

本以為找到出路就能好一些，沒想到卻攤上了一個口袋比自己還干凈的領導。

不過既然已經決定了跟著顧景走，那楊志自然也不會有別的心思。

“接下來？”

顧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找個地方先過一夜，明日醒了，我們啟程前往五臺山。”

“五臺山？”

楊志有些意外顧景竟然會準備到五臺山去。

“那里有自己人，有些東西需要去那里取一下。”

顧景并沒有跟楊志說真話，其實是顧景有位曾經當過邊軍的二叔幾年前在五臺山出家了，當晚顧莊大火，在逃出來之前，顧父將聯系顧二叔的方式告訴了顧景，讓他逃出江寧，等安全了再前往五臺山尋找顧二叔。

至于現在......

還有什么比一個武道高手跟在自己身邊更安全的嗎？

“原來如此！”

楊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是個直腦筋，現在顧景說什么，他就會信什么，哪怕有什么漏洞，他也會自己幫顧景腦補。

“可我們現在錢可能不夠在城里住客棧。”

楊志摩挲著自己手中最后的幾文錢。

“客棧？什么客棧？”

顧景正在左顧右盼，帶著楊志拐進偏僻的小道里，認真觀察著每一家每一戶的大門。

“哥哥不是說要先找個地方過一夜嗎？”

楊志跟在顧景身后，他不明白顧景在干什么。

顧景突然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口，轉過頭來看向了楊志。

“是啊。找個地方先過一夜，可這和客棧有什么關系嗎？”

這話剛說出口，顧景輕輕地踏墻縱身，躍入了這戶人家的院子里，還沒等楊志明白過來他要做什么，他已經從院內把大門打開迎接楊志了。

“就在這里吧。”

楊志微微歪了歪腦袋，眨巴眨巴眼。

為什么顧景這動作看起來嫻熟至極，他現在明白顧景剛剛一家一戶地觀察是在干什么了。

老大，你是皇城司啊！

“愣著干嘛，快進來吧。”

顧景把楊志拽進院子里，這家還真的沒有人，雖然院子和屋里都有些簡單，但將就一晚還是沒什么問題。顧景熟練地找了個火盆升起火，招呼著楊志收拾出了適合兩個人休息的地方。

楊志的心情激動又復雜，顧景又有些疲憊。

兩人一夜無話，第二天把屋院都給人重新收拾好了，才踏上了前往五臺山的路。

到了第二天，楊志不算特別靈光的腦子也算是反應過來了，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是上了一條奇怪的賊船，只是這賊船卻掛著皇家的旗幟。

若是顧景知道楊志的想法，那一定會給他講一講拿著御賜金碗“奉旨乞討”的蘇乞兒傳奇。

這怎么能是賊呢？

這分明就是借！

五臺山距離濮陽城還挺遠。

兩人騎著不知道從何處借來的馬，在官道上一邊悠哉悠哉地趕路，一邊放松地閑聊。

他們兩倒是不至于去搶普通老百姓的東西，但架不住有劫道的強人熱情地給他們兩送人頭送錢糧送馬的。

這一趟，兩人對彼此的了解也更加深入。

甚至晚上休息的時候，都得抵足而眠。

“雖然俺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最擅使刀。能銘刻到玉牌上的羈絆也只有【刀客】，本來之前俺還供職殿帥府制使的時候，還有【禁軍】羈絆，可自從俺失了花石綱流亡江湖后，那羈絆就被抹除了。”

楊志唏噓地再次和顧景說及此事。

哪怕如今加入了顧景的團隊，他也仍舊對之前發生的事情耿耿于懷。

楊志的玉牌是紫色玉牌，能夠銘刻四種羈絆，現在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刀客】。

“給我講講武道之事吧。”

顧景駕著馬，對楊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啊。俺之前就在想，哥哥這么好的底子和身手，要是沒有什么專精的路數，往后若是遇到了高手，會很吃虧的。”

好為人師是每個男人深藏骨子里的愛好，楊志也不例外。

“武道實力粗略有分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和超一流。超一流之上更有傳說中的境界，只不過俺生平也未曾見過，哪怕是那京城里最負盛名的那幾位八十萬禁軍總教頭，也不過是超一流或者是接近超一流的武道實力。”

“不入流分十階，以十天干為名，十為癸階，九為壬階，八為辛階，癸壬辛庚己戊丁丙乙甲，以此到頂尖不入流的甲階實力。”

“而武道實力中的三流境界，又被稱為隱元境；二流境界被稱為洞明境；一流境界被稱為瑤光境；超一流境界則是開陽境。”

“那你和我都是什么水平呢？”

顧景饒有興趣地出口問道。

“俺如今應該是二流頂尖的水平，專精刀法，若是俺能在刀術上更進一步，就能進入一流。”

“至于哥哥你吧......”

楊志不著痕跡地白了顧景一眼。

“雖然有些不錯的拳腳和好底子的根骨，但沒有能銘刻羈絆的路數，勉強能算是個甲階實力吧？”

“你的意思是，我不入流嘍？”

“俺可沒說這話，這是哥哥你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