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市舶司。

“這是將軍大人的手諭，有將軍大人的畫押，這次我們船隊，所有火器，充作二十五萬兩的稅錢，但是你們已經(jīng)在虎門驗過貨了，入境稅三十一萬七千兩，出境稅，十三萬四千兩。”

法塔烏·費歇爾手中拿著一份徐毅給的信件。

坐在衙門里，正算著賬的林芝，聽到法塔烏·費歇爾的聲音，抬頭望了一眼，并未理會，低頭繼續(xù)看自己的賬本。

如今市舶司已經(jīng)投入使用半個月的時間，但因為徐毅已經(jīng)掏空了香山，整個香山，實際已經(jīng)沒有貿(mào)易的能力，而外來的番商，也因為稅的問題，逐漸減少。

唯一維持市舶司的黃金總督府，通過這一次軍火貿(mào)易，狂薅徐毅數(shù)十萬兩的免稅額，也不知是諾亞聽說了徐毅會離開香山，還是其他的原因。

為了不讓自己的利益受損，諾亞將五十七萬兩的免稅額，以平價四十萬的價格，兜售在香山的番商手中。

這直接導致，市舶司的稅收，還沒做起來，外邊就欠了一屁股債券。

而這些零散的免稅額債券，直接導致林芝的工作壓力暴增。

畢竟，徐毅身邊能做文事的，只有李武，王瑋，林芝三個人，李武管著軍庫，王瑋負責三座礦山和工匠，整個市舶司都壓在林芝一個人身上。

“這里是二十萬兩的免稅券，是你們發(fā)的，你們不會不認吧。”

法塔烏·費歇爾一臉笑意，他也是前幾日和徐毅交流之后，聽到了這個免稅券的存在，畢竟是為了賺錢，國與國的矛盾，都可以緩和。

法塔烏·費歇爾不費吹灰之力，以十四萬兩的價格，從諾亞手中買走了二十萬兩的免稅券。

一臉厭煩的林芝，起身道：“一邊，排隊去！不喊你，不許進來！”

話音剛落，林芝繼續(xù)埋頭苦干，都是自己造的孽，只能自己來償。

法塔烏·費歇爾望著忙碌的林芝，心中雖憤，卻也不敢聲張，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走出了衙門。

手中攥著二十萬兩的免稅券，心中萬分窩火，站在衙門前，望著市舶司的四周興建的大型倉儲，法塔烏·費歇爾陰狠的暗自說道：“早晚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

如果不是馬車夫們最近和福建鄭氏越走越遠，矛盾越發(fā)尖銳，他們高貴的馬車夫，才不會來香山貿(mào)易。

奈何，鄭家在東南沿海的勢力太大，大到讓熱蘭遮城的總督府，不敢與之爭鋒，鄭家已經(jīng)事實上，控制了整個東海貿(mào)易圈。

在東海，沒有鄭家的通行權，根本無法航行。

坐在衙門外，法塔烏·費歇爾帶著王麻子，唉聲嘆氣，好在已經(jīng)入秋，八月底的天氣，不算炎熱，這太陽當空，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衙門內(nèi)一名衙役走了出來，東張西望，見到坐在衙門右側的法塔烏·費歇爾，開口喊道：“你們要辦稅？進來吧！”

“爵士，可以進去了。”

……

衙門內(nèi)，林芝舒了口氣，左手拿著免稅額券，右手拿著報稅單據(jù)。

因為香山?jīng)]有出海的漢人，故而，市舶司主要服務收稅的對象，就是海外的各國總督府，為了減少市舶司的忙碌。

最重要的是釣魚執(zhí)法。

所有番商船隊，必須在虎門卸貨，趙肖帶著吳應等一眾捕快，負責清點貨物，吳滿德畫印收稅明細之后，船隊拿著報稅單和稅款，自己去市舶司納稅。

而這里邊，如果有船隊弄虛作假…那就可以人和船都留下勒。

“既然是用火器抵了稅款，那本官給你們送去的二十二萬兩銀的火器貨款，帶來了嗎？”

林芝看著賬目沒問題，抬頭望向法塔烏·費歇爾。

“大人，那二十二萬兩銀，已經(jīng)被趙指揮使收回了。”

法塔烏·費歇爾躬身作揖，登陸已經(jīng)四天了，對于大明的禮節(jié)，已然耳熟于心。

雖然他不知道，林芝是個什么官…

“你紅口白牙的，上唇下唇一碰，本官怎么知道，你有沒有把那二十二萬兩交回來，既然你們說趙指揮使收走了，可有憑證？”

“這個，沒有…”

王麻子甚至沒有等法塔烏·費歇爾說話，低著頭，縮著脖子，一臉迷茫。

“那這文書，本官不能用印，若是你們帶著二十二萬兩跑了，本官找誰說理去，這樣，你們?nèi)フ亿w指揮使，讓趙指揮使，給你們一份手諭，要他用印確認自己確實帶走了二十二萬兩銀子。”

林芝放下報稅單和免稅券，好似在看傻子一般，望著眼前的法塔烏·費歇爾。

……

軍營。

“將軍，這樣做能成嗎？萬一他們再不來香山貿(mào)易了，怎么辦？”

趙肖神情沉重，他確實收回了二十二萬火器的貨款，但徐毅卻告訴他，不要給紅毛鬼任何憑證…

“都是朋友，他們不來，有的是人來，這一筆，咱們前后收稅就賺了四十萬兩，再加上他們收購的貨物，咱們又賺了十五萬兩。”

“李武剛才來跟我說，熔礦用的煤，不夠了，最多還能堅持一個月的時間的，即便全力打造，最多只能打造出來一千二百套甲。”

“李家那邊在市面上大量買入戰(zhàn)馬，已經(jīng)被肇州盯上了，我已經(jīng)讓李家收手了，咱們還能在香山待一個月的時間。”

“十月初，提前北上。”

徐毅咬了咬牙，他已經(jīng)到絕路了，在香山繼續(xù)搞下去，遲早會把肇州招過來，一旦肇州的御史大夫來了香山，見到徐毅帶甲兩千，戰(zhàn)馬七百，劣馬八百，火銃一萬四千桿，弗朗機炮七百門，明制虎蹲炮四百門。

火藥數(shù)萬斤，炮彈一萬三千發(fā)。

一旦暴露，徐毅死不死不知道，御史大夫肯定要死的，可徐毅不想殺御史大夫啊…

“將軍，會不會太急了。”

趙肖聽到徐毅要提前北上，心中一頓，連忙開口詢問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搖了搖頭，徐毅也不想走的這么急，可他有什么辦法。

“那我們?nèi)ツ模俊壁w肖疑問道：“將軍，我們要去應天的話，應天的那些官老爺，肯定容不下我們…”

“這…”

徐毅咬了咬牙，他這個裝備，應天的那幫人，確實容不下他，吞了他是很正常的操作。

“你去喊王瑋過來，另外，讓弟兄們抓緊熟練火器，九月二十八日，夜襲黃金總督府！把能搶走的都搶走！”徐毅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走都走了，他不敢搶百姓的，還不能急切對地主動手，他能怎么辦？只能搶一搶羊大人，壓壓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