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自己女兒給人出頭,宋主事首先擔心的就是她被人欺負了。
一個姑娘家,仗著自己有點武藝在身上,居然真的有膽量去給人出頭。
真遇到危險了怎么辦?
宋安樂坐在自己父親身邊,將剛才在街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講了一遍。
宋尚臣向來脾氣直,聽完之后當即橫眉怒斥。
“什么宣威將軍,不過是個吃軟飯的罷了!”
“他張肅威就算再有權勢,也欺負不到我的頭上來。”
自己是戶部官員,是根正苗紅的進士出身。
何懼一個靠裙帶關系爬上來的武將?
雖說文官一脈,最重法理正統。
所謂“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靠著四書五經、科舉進入官場的文官,信奉的是儒家禮法。
太子自然是朝中文臣鼎力支持的對象。
八皇子和太子關系匪淺,皇親絕對是自己最忌憚的身份。
但對方的武將身份,宋尚臣確實不在乎。
他就不信。
事情若真捅到了陛下那里,在眾臣之間傳開了,陛下會幫親不幫理。
若真那樣,這豈不是寒了所有文官的心?
其他同僚們,也不會對自家被武官欺負了一事不管不顧的。
宋尚臣思慮一番,安慰道:“那張云武的事,你不用擔心。”
“天塌下來,也有爹頂著!”
宋安樂心中一暖,看著父親威嚴的臉龐,心里滿是安全感。
她最清楚自己父親的脾氣。
平日里總是一副嚴肅面孔示人,對自己也十分苛刻。
但最在乎的還是自己這個獨女。
“女兒知道了......”
看著女兒乖巧的應答,宋尚臣也忍不住笑了笑。
他的女兒大多時候,還是很聽話的。
但想起今天聽說的另外一件事,宋主事表情又不禁猶豫了一下。
宋安樂察覺到異樣,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
“爹,可是這事還有什么難處?”
宋尚臣搖了搖頭。
“倒不是這事。”
“是另外一件事......”
說著,他輕嘆了一聲,似乎無可奈何,又似乎有些不忍。
張云武的事可以先放一邊,另一件事才是他真正擔心的。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到了成婚的年齡,自己就算再寶貝女兒,也是要嫁人的。
本來還在想,到底要給女兒挑哪家的如意郎君。
結果......
“最近有風聲,說剛被封為楚王的五皇子的婚事......要換到咱們家了。”
這兩天那些聽到消息的同僚,都紛紛跑過來恭喜。
宋尚臣聽著那些話,心中就煩惱得不行。
“我不過是個從五品的小官,咱們家門第不高。”
“以你的身份做皇妃壓根不夠,也不知陛下到底是怎么點的鴛鴦譜。”
陛下口含天憲,出口就是圣旨。
他怎敢抗拒?
只能乖乖接旨。
宋尚臣不敢抱怨,但莫名其妙多了一樁婚約,自己女兒要變成皇妃。
換誰都會覺得突然。
“你這性子,大大咧咧的,怎能處理好那偌大王府中的一堆繁瑣事?”
“更何況那五皇子......又怎會是你的良緣?”
五皇子,便是如今的楚王。
這人可是人盡皆知的碌碌無為。
但身為皇子,他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是天潢貴胄,身份貴不可言。
他們宋家小門小戶,宋安樂要嫁給皇子做正妃,本來是不夠資格的。
更何況,那楚王一直鐘意的,是內閣宋大人家的嫡女宋玉蝶。
追求的事,轟轟烈烈,整個京城誰不知道?
在受封、行完答謝禮后,還主動要求賜婚。
雖說圣旨還沒出來,但那時的傳出來的對象明明是宋玉蝶。
怎么一轉眼變成自家的閨女了?
讓女兒嫁給一個風評極差,滿心都是念著別人的草包,簡直是把自家女兒往火坑里推!
愛女心切的宋尚臣怎能舍得?
在所有人的角度上看,自家女兒就好像成了宋玉蝶的替代品一樣。
以后一舉一動,都不知道得讓京城多少人等著看笑話。
自己家比不上內閣宋大人不假。
但再怎么說他女兒也是名聲清白的大家閨秀,品行端莊,進退有度。
就算是莽撞了一點,但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也不擔心會受欺負。
現在如此高攀,說夸張點,簡直是嫁到天上去了。
自己閨女肯定不會幸福的。
宋尚臣推斷,這次自家估計是被某個大人物當成棋子,擋了什么事。
所以這莫名其妙的婚事,才會落到了他們家。
一想到這樁事,就好像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黃連。
有苦都沒地方說。
宋尚臣說了事情的緣由后,宋安樂原本的好心情也忽然沒了,
努了努小嘴,想起在街上時,張云武口口聲聲提到的八皇子。
宋安樂不高興地說道:“感覺這些皇親國戚,各個都是飛揚跋扈,在外不可一世的。”
“八皇子是如此,五皇子名聲也不好。”
區區八皇子的一個走狗,都敢這么囂張。
仗著裙帶關系,大肆橫行霸道。
那名聲更差的楚王,肯定就更不忍直視了。
那必然是個更大的紈绔子弟,比之剛剛那張云武肯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安樂最看不過去的就是這種人。
讓她嫁過去,想想就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