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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老酒·蔥油酥

印象中，出航數(shù)天后回家休整的爺爺，照例在家中從早忙到晚，也沒看見有什么特別的個人愛好?！按蚵閷ⅰ?？去你的吧，穿越書看多了。能看到的便是一天三頓的喝老酒。也是啊，在船上，別的沒有，就有時間。爺爺和同行的老哥幾個湊吧湊吧，就著用自己沿路釣上來后暴曬的魚干燜燒成的野河鮮，咪上幾口，香啊。到了家里，再累再乏，只要來上一口，渾身是勁。

——“喝老酒”叫“吃老酒”發(fā)音“丘老酒”、“咪老酒”、“彈老三”發(fā)音“怠老賽”等。

爺爺一得空，就在桌上拉開架勢布好陣，坐定，倒上。哥幾個立馬不約而同地聚攏到爺爺身邊，傻傻地看他喝起來。

爺爺喝酒時的模樣，特別吸引眼球。甭管天熱天涼，他老人家在家里基本都是裸著上身、卷著褲腿、光著腳板，腳上套著一雙破舊、臟兮兮的塑料拖鞋。他老人家坐在八仙桌邊上的那個神態(tài)，何止大馬金刀，和蹺二郎腿也不沾邊。通常的“框架結(jié)構(gòu)”是，一條腿自由落地，一條腿整個放在正坐著的長條板凳上。一眼看去，那個粗糙起皺、黝黑發(fā)亮的膝蓋，像座海里的小浮島，直在桌面上方晃悠。爺爺那個放飛自我啊，猶如在昭示“我的地盤我做主，腳愛放哪就放哪”。

——“腳板”發(fā)音“甲掰”，叫“腳板頭”發(fā)音“甲掰豆”。

——“拖鞋”發(fā)音“兔阿”。

——“蹺二郎腿”叫“腳擱啦”發(fā)音“甲告喇”。

——“自由落地”發(fā)音“私由牢地”。

——“皺”叫“糾”。

——“膝蓋”叫“腳眉頭”發(fā)音“甲眉豆”、“節(jié)眉頭”發(fā)音“節(jié)眉豆”，還可以叫“癩蛤蟆”的當?shù)匕l(fā)音“老嘎?lián)堋钡取！跋ドw”的內(nèi)側(cè)就叫“腳彎”發(fā)音“甲歪”，名副其實。

爺爺喝的白酒，永遠是質(zhì)次價廉的高度土燒。那真叫喝酒，對“小菜”實在沒什么講究，好像什么都可以當下酒菜。我就經(jīng)常看到他邊咪上一口老酒，邊咬上一小口自己腌制的、黑乎乎的鹽姜，有滋有味得很哩。

爺爺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總忘不了給三個孫子留著，喝酒時自然也不例外。

記得那時有一種糕點叫蔥油酥，圓形的，一公分左右厚的片狀，每小塊正面中央有一個小圓形凹口。一卷七小塊，七分錢，二兩糧票。

爺爺在自家八仙桌上擺開“戰(zhàn)場”后，我們?nèi)值芫筒蛔杂X地圍了過去。那個饞啊，毫不遮掩的直白。

——“自覺”發(fā)音“私甲”。

——“直白”叫“直個隆通”發(fā)音“澀個隆通”。

其實呀，爺爺早看在了眼里，也早思量好了。一聲招呼，每人來上一塊。我們在爺爺?shù)摹奥裕瑒e咽著”聲中，三下五除二就消滅掉了各自手中的一塊。

爺爺喝著喝著，看看不對勁，三個小家伙還眨巴著小眼盯著呢。再給點吧，反正酒也不多了。這么著，又每人半塊。你瞧瞧，那時的我們就這么個出息。

——“?！卑l(fā)音“賽”。

期間，爺爺還會使喚我們給他盛粥盛飯、掏耳屎撓癢癢。就拿撓癢癢說吧，他會叫我們反復抓幾遍，還不忘提醒一下，“爺爺后背皮厚，抓得重一點”。有時還要用他黝黑粗壯的手指冷不丁地伸向我們的胳肢窩，看著我們邊躲避邊“咯咯”笑個不停，他也樂得合不攏嘴。老爺子那個舒適、享受啊，活脫脫一個活神仙。

——“耳屎”叫“耳膜”發(fā)音“泥膜”。

——“撓癢癢”叫“抓背”發(fā)音“遭背”。

——“后背”叫“背脊骨”發(fā)音“背節(jié)刮”。

——“胳肢窩”叫“蓋造牢”。

——“舒適”發(fā)音“虛澀”，叫“適宜”發(fā)音“澀宜”。

爺爺前后喝了個把鐘頭，二兩的“小高升”見底了，也就用了兩塊半餅干。

——“小高升”：當時售賣的二兩一瓶裝的高度白酒。

爺爺喝得是津津有味，我們陪得是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