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蘆釀”·只做肉的·“一頓最多吃兩只”
- 鄉(xiāng)愁,香稠
- 震話不黃
- 2436字
- 2024-01-27 08:5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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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釀”·只做肉的·“一頓最多吃兩只”
粽子,也是我們家鄉(xiāng)的經(jīng)典小吃和點心。哦,就它的個頭、體量,說“小”有點委屈,“點”也未必,有時只吃一個就已飽了。不過,把它劃入能拿著邊走邊吃的“行走”美食,應該是無人質(zhì)疑的吧。
由于粽子的主料是糯米,煮熟不太容易也很費時辰。這時,用自家土灶進行燒煮,就顯得特別的給力、有效。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一些平時燒飯燒菜燒水根本舍不得用、已劈成條塊狀的枯樹根,就派上了大用場。
——“有效”叫“有來穩(wěn)”發(fā)音“有雷穩(wěn)”。
說是在農(nóng)歷五月初五“端午節(jié)”期間吃粽子是最佳時間的,其實未必。真到了那時,用來包粽子的蘆葉早枯黃打蔫了。而我家呢,總會選在岸邊的蘆葦花盛開、碧綠的蘆葉又長又寬可以采摘的時候包。那會兒,田里農(nóng)活好像也不太忙,大人們正好借機歇歇腳、喘喘氣。要不然,干了一天重活,精疲力盡回到家,誰還有力氣和心情做啊。
——“端午節(jié)”叫“當午節(jié)”發(fā)音“當嗯節(jié)”、“當午”發(fā)音“當嗯”、“當午性”發(fā)音“當嗯性”等。
——“包粽子”叫“裹粽子”發(fā)音“固粽子”。
——“碧綠”叫“碧綠生青”發(fā)音“碧絡桑青”。
——“蘆葉”叫“蘆釀”:包裹粽子的一種原材料。其實,在過去,哪怕不是蘆葉是別的什么葉子,只要能包粽子的,當?shù)卦∶穸紩脕碛茫€習慣上把能包裹粽子的葉子都叫作“蘆釀”。
包粽子之前的幾天,大人們會早早的出門,去到附近、周邊的河岸采摘蘆葉。即使一下子摘不夠、采不滿,也會向采多了的鄰居家討要些,或干脆趕到鎮(zhèn)上的菜場買幾斤。
包粽子的當天,我父親負責備齊食材,我母親負責拌料、包扎,爺爺負責燒火添柴。我們?nèi)值苤皇窃谖堇镒邅碜呷ァ⑴軚|跑西的湊湊熱鬧。
——“走來走去”發(fā)音“擇雷擇起”,還可以叫“沖東沖西”。
——“跑東泡西”發(fā)音“煲東煲西”。
我父親偶爾也會湊個數(shù)協(xié)助母親包幾只,左手包就的粽子特別的結實、有樣、不漏米粒,以顯示他曾經(jīng)的絕活沒有荒廢。不過也就幾只而已,他自己吃都不夠。有時,我們?nèi)值苤械囊粋€會坐到灶頭背面的小板凳上,替換爺爺當起“火頭將軍”。不一會兒,小孩的臉上已被柴火灰摸成了花臉,頭發(fā)更像一堆凌亂的枯草,全身上下無疑一個拾荒者的“光輝”形象,引來全屋人的嬉樂笑罵。
——“湊個數(shù)”叫“咂咂趣”。
——“結實”叫“扎作”。
——“火頭將軍”發(fā)音“服豆將軍”:添柴燒火之人。
——“凌亂的枯草”叫“亂枯柴”發(fā)音“瑞枯撒”。
把一大鐵鍋的粽子燒熟、燒透,真不是一時半會能搞定的,沒有幾個小時根本拿不下來。燒煮期間,還得揭開鍋蓋,把邊邊角角裸露在水面上方的粽子摁到熱水里,或直接和底下的粽子來個上下互換,以確保個個能被整體煮透燒熟。一旦看到某只粽子一角的米粒很是僵硬,每一粒顯得那么“飽滿”、“規(guī)整”,那肯定是這個角一直待在了水面之上,還夾著生。吃到嘴里,就會如同咀嚼生米,無滋味還硌牙。
我們看著正從鍋蓋邊沿“呼哧呼哧”向外冒著熱氣、鐵鍋里的沸水發(fā)出“噗嚕噗嚕”聲響的灶頭,急得就像自己也在鍋里翻滾。一直盯著爺爺問,“熟了嗎?好吃了哇?”我們在爺爺?shù)摹翱炝丝炝恕甭曋校淮斡忠淮蔚呐d奮,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等啊等啊,不知不覺已在墻根的竹椅上睡著了。家里有好幾次新包的粽子,我們都是在爺爺?shù)妮p輕拍打下醒過來才吃到的。
我家雖很拮據(jù),但包的粽子的餡只有兩種,要么鮮肉的,可能切成塊的,可能剁成肉泥的,要么是咸肉的,全是整塊的,再沒有諸如豆沙、赤豆、蜜棗什么的了。也不管鮮肉、咸肉,都是有精有肥,這可是最高等級的品種了。爺爺一錘定音,“難得做一次,就吃肉的!”
為了讓粽子吃起來更有味道,鮮肉棕的糯米里常會拌入曬干的馬蘭頭、去殼的花生米,用醬油攪拌均勻。咸肉棕的呢,糯米里同樣會放入生的花生米,但沒有醬油。本來就很咸了,再加醬油,口味就過重了不是。
鮮肉粽和咸肉粽,兩者一紅一白,很是分明。如此,打開蘆葉包裹著的三角形粽子,只要通過顏色,就很容易分辨哪個是鮮肉的哪個是咸肉的,方便吃的人下“口”。
唉,不對呀,沒拆開時哪知道啊。不用急,制作者早想到了,會在剛包好的粽子的蘆葉上做些區(qū)別。也有用不同材質(zhì)或顏色的扎線進行區(qū)分的,但不常見。
由于蘆葉長足成材后依然不夠?qū)挘粋€常規(guī)體型的粽子總會同時用上兩三張。分辨鮮咸的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把每個粽子其中的一根蘆葉頂端的尖頭剪去即可。被剪的是鮮肉的話,沒剪的就是咸肉的。反過來也行。
——“體型”也可以叫“模子”。
——“尖頭”發(fā)音“機豆”,也叫“尖尖頭”發(fā)音“機機豆”、“尖尖媽媽頭”發(fā)音“機機媽媽豆”。
這道剪短葉子的工序沒啥技術含量,基本就由我們哥幾個承包了,反正沒事可做呀。我們會爭著拿過剪刀,把早已分成兩堆中的一堆進行統(tǒng)一“咔嚓”。
等到揭蓋起鍋上桌后,爺爺一邊歡快地招呼我們吃粽子,“很燙的,當心點。慢慢吃,別被咽著。”一邊仍不忘在我們耳邊念叨,“葉子上的米粒都要吃光。一粒谷七擔水啦!”嗨,又是這個老套套。知道啦,爺爺啊,你老人家不能讓我們吃得安心點嗎?
瞥眼瞧見爺爺正鎮(zhèn)定自若地在他自己手里拿著的粽葉上,正面,反面,反反復復搜尋著遺留的米粒,發(fā)現(xiàn)一粒,捏起放進嘴里一粒,粒粒實現(xiàn)著歸“倉”。直到確實沒有再遺漏的了,爺爺才戀戀不舍地把粽葉放在了一旁。我們還爭辯什么呀,也認真找唄。
爺爺看到我們差不多把第二個粽子也吃干抹凈了,就嚴肅地叮囑起來,“一頓最多吃兩只!多吃要吃脹的。還想吃,明天再吃。”饞得我們呀,心里抓狂得不行。可不管我們怎么苦苦哀求,爺爺就是不松口。
——“吃脹”叫“吃頓”發(fā)音“丘等”、“吃得肚膨氣脹”發(fā)音“丘得肚浜氣脹”等。吃得肚子都停“頓”了,“脹”到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形象得很哩。
——“苦苦哀求”叫“嗷魔求告”。
看到我們個個抓耳撓腮、不服氣、不領情的氣鼓鼓模樣,爺爺馬上和顏悅色地解釋,“糯米吃進肚子后會急劇膨脹的。一旦吃脹了,挖都挖不出來呀!”原來如此,我似懂非懂的默不作聲了。還好,不是大人自己想多吃而截留下來哦。抓緊洗洗睡吧,明天早點起來。
——“服氣”發(fā)音“獲氣”。
——“洗洗”叫“揩揩”發(fā)音“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