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瑤池之上乍現一道白光，將眾神目光皆引了過去。

“那是……什么！?”有人驚呼。

眾神臉色驟變，那白光所顯之人竟是……鳳神離朱！他們真切地看見了神主鳳神離朱在屠殺凡人。他們大驚失色，滿堂嘩然。

玉清神色凝固，意識到情況不對，便隨即遣退了眾人，只余下了各界之尊。

“這是……什么?”玉清不可置信地看向離朱。

“還能是什么，不過是神主大人殺了幾個該死的凡人。”魔神的臉色越發狠戾。

“魔神蒼穹！”玉清慍怒，狠狠一掌拍在案上，“你不要一再挑戰我的底線。”

魔神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底線？不知天君的底線是這天下還是這私情?既然神主大人都殺得，為何我生而為魔殺不得！今日若不給一個合理的解釋，那諸位神君往后可不能再攔著我們了。”

一道道目光猶如萬劍，狠狠扎在離朱身上。

“或許……是誣陷?”沉默而窒息的一切，妖神月驚重卻試圖去緩和。

任誰也想不明白，一位受萬神敬仰的神主，受萬民敬奉的生神，究竟是為了什么，而重蹈當年死神的覆轍。

“不可能！”魔神高呼，堅定的似乎看透了一切，“存影術，不可能有假。”

“離朱……”玉清緩緩轉頭，妄圖對上那不知是在逃避還是在沉思的眼神。

離朱平靜地看向眼前之景，沉默了許久，迎上了他身側的目光，緩緩開口道:“若我說……不是呢……你……會信嗎?”

……

因為對視而靜默的片刻，離朱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卻又反而有些釋懷。

“沒錯，是我殺的。”離朱的聲音多了些許沉重。

終究是琴斷了弦。

“為什么?”玉清凝重地問道。

元始天尊玉清不會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這世上最慈悲的神，殺了人。

離朱沒有回應，他站起身來，慢慢行走至殿中央，清澈的聲音貫徹了整個凌霄殿。

“一切罪責皆由我一人承擔。”

“魔族殺了人可是要死的，不知鳳神大人要如何承擔?”魔神蒼穹裝模作樣的拍拍身上的灰，滿是挑釁，“難不成要像當年梧凰一樣……唔！”

只見金光一閃，一股強大的神力扼住了魔神蒼穹的咽喉。

霎時間，眾神不知所措，包括玉清在內都震驚萬分，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見識到了來自生神的憤怒。

魔神蒼穹提了他不該提的人。

“你的話，未免有些太多。”離朱抬左手懸空，此時只需輕輕一動，便就能碾碎魔神，可他沒有。

反而，以赫斯之威面諸神，“今，諸君在此，日月可鑒，天地可昭，吾，鳳神離朱，愿以吾之命魂，祭與眾生。”

還未等眾神反應，離朱便已懸于半空，作自隕之勢。

玉清慌了神，飛身上前，不過一瞬，生怕慢了一步。

可慢了，終究是慢了，從一開始就慢了。

“停下！”就像是在哀求一般，玉清伸手想抓住離朱的衣袖。

就差一點……

一股巨大的力量，自離朱周身迸發，將玉清無情彈開。

少頃，殿內之物皆化為灰燼，神力威壓之下，眾神皆無法動彈。輝耀金光之內，離朱抬手畫訣，默念一咒，瞬即，離朱腳下浮現出圓形符陣，迅速向周遭蔓延，直至整個凌霄殿。

金光淹沒了幻象，星河破碎，萬物歸寂。

這便是，六百年前的天界動亂。

“以元神強開輪回之陣，還以為，你真能狠下心來。”灼染嗔笑，無奈地看向眼前人。

“可惜，只輪回了一人。”離朱垂眸輕語。

“其他人呢?”，灼染問道，“都死了?”

“嗯。”，離朱點頭回應，“你也知，陣開則無解，除非身死魂消，更何況……”

“更何況神仙無靈。”，灼染先一步說道，“看來此事，不簡單。”

離朱又是輕笑，行至灼染身旁，眼中卻有些許不舍，“染染，你要記著，今日幻象所見之事皆為真實，所見之人皆不可信。天道讓你忘記了一些事，或許人間，有你想要的答案。”

不知為何，聽到人間，灼染總是覺得心口郁結，不得疏解。

“我如今神魂虛弱，撐不了多久，他會替我，陪你走完接下來的路。”離朱看向遠處背身相對他們的小徒弟。

“那你呢?”灼染問道，“我能感受到，這具身體上有你的氣息。”

“如今的我只能沉睡在你的識海，修養神魂，不過你放心，我只會看見你想讓我看見的。至于這具身體，確實……是我一節指骨所化。”離朱平淡地敘述著。

灼染深深對上那始終溫柔的目光，心緒如潮，于心不忍，她走上前去默默擁住了他，“這么多年辛苦了，哥哥。”

離朱先是詫異，而后又覺欣喜，用他快要消散的魂體輕輕拍了灼染的肩，輕聲說道:“我得走了。”

語漸消，魂亦散，離朱的神魂化作一團溫暖的金光，附于她額間的鳳凰神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