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越文化交流史論(修訂版)
- 劉志強
- 6684字
- 2023-09-22 16:44:56
科舉與愛州進士姜公輔
唐相姜公輔今已成為中越兩國之歷史文化名人,其事跡涉及唐代的科舉以及中國福建泉州、廣西欽州和越南清化省安定縣等地區,故對唐朝科舉與姜公輔的事跡進行論述,是頗有意義的事。2009年4月,筆者趁在廈門大學訪學的機會,于清明之際,赴福建泉州南安縣九日山祭拜姜相公墓,以表多年來仰慕之心。此文原題《唐相姜公輔祭》,無奈材料有限,不少疑問一直沒能解決,至2009年清明節時尚未完成,故易題為《科舉與愛州進士姜公輔》,對科舉與姜公輔登第、姜公籍貫及其與福建省南安縣之關系略作論述,以了數年來之心愿。
一、 科舉與歷史上越南的溯源關系
今之越南,自秦始皇開嶺南至10世紀中葉以前,曾與中原混為一統。秦始皇于公元前214年平定嶺南,在嶺南設三郡:桂林、南海、象郡,其中象郡包括今日兩廣、越南北部地區。然秦始皇對象郡的管理,則置于松散狀態,以致秦末南海龍川令趙佗割據嶺南,建立“南越國”。至公元前111年,漢武帝方平南越,并在嶺南設立九郡,其中交阯、九真、日南三郡位于今日越南境內,由于軍事、政治、經濟等原因,三郡與內地關系逐漸密切。
漢代時,察舉已經澤及當時的交阯。察舉制度,自漢元光元年(前134)開始,“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1至漢和帝永元五年(93)以前,其數額,各郡國不論人口多寡,所舉孝廉數額相仿。唐杜佑《通典》記載:“舊制,大郡口五六十萬舉孝廉二人,小郡二十萬并有蠻夷者亦舉二人,和帝以為不均……。”2 至漢永和五年(140),始以郡國人口數量為標準定所舉孝廉數量。《后漢書》記載:“‘自今郡國率二十萬口歲舉孝廉一人,四十萬二人,六十萬三人,八十萬四人,百萬五人,百二十萬六人。不滿二十萬二歲一人,不滿十萬三歲一人。’帝從之。”3 《漢書·地理志》記載“交阯、九真、日南三郡人口合計近百萬數”,4 陳文博士據此而估計每年交阯所舉孝廉應該達五至七人。5筆者以為不然,因為漢和帝時同時有規定:“凡口率之科,宜有階品,蠻夷錯雜,不得為數。”6 當時漢人遷居交阯不少,但是“蠻夷”仍占多數,故所舉孝廉數量仍居少數。
據越南正史記載,漢獻帝建安五年(200),交阯所舉茂材、孝廉才允許到中州為官。越南正史《大越史記前編》記載:
庚辰(漢獻帝建安五年),漢初選我國所舉茂材、孝廉為縣令各一人。先是,刺史李進上言于漢帝曰:“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登仕朝廷皆中州之士,未嘗獎勸遠人,辭意感切,多所援引,漢帝詔我州有孝廉、茂材許除補屬州長吏,不得任中州。”進復上疏曰:“所舉孝廉請與十二州博士以人才專對。”而有司恐遠人虛誕,毀折中朝,不許。時我國人李琴宿衛在臺,遂邀鄉人卜龍等五六人當正元朝會日,俯伏殿庭曰:皇恩不均。有司問其故,琴曰:“南越遷遠不為皇天所覆,后土所載,故甘雨不降,涼風不飛。”辭意懇苦,詔慰勞之,乃以我茂材一人為夏陽令,孝廉一人為六合令,后立琴仕至司隸校尉,我越人才得與漢人同選者琴進有以開之也。7
東漢開了安南與內地同舉的先河,為后來唐代給予安南都護府和內地同等科考地位奠定了基礎。
二、 唐科舉與安南
唐于武德四年(621)便參照隋代成法開科取士。8至上元三年(676),嶺南地區方得應科。《唐會要》卷七十五記載:“上元三年八月七日敕:桂、廣、交、黔等州都督府,比來所奏擬土人首領,任官簡擇,未甚得所,自今已后,宜準舊制,四年一度,差強明清正五品已上官,充使選補。”9 至調露元年(679),唐改交州都督府為安南都護府。調露年間,唐朝還改嶺南稅制,安南在征收稅收上與內地無異。此外,唐時交州為南方一大對外貿易港口,與當時廣州并駕齊驅,非秦、漢時所比,安南文化與內地文化交流也日益頻繁。當時,流寓安南的著名文人也不少,如杜審言、劉禹錫、宋之問之弟宋之悌等。此外,唐時內地與安南的佛教交流也非常頻繁,兩地之間的高僧互相往來,傳經誦教,絡繹不絕。這些為安南濡染“漢風”奠定了良好的基礎。當時安南都護府屬嶺南道管轄,至天寶十三載(754),嶺南“文儒之風”已名噪一時。《唐會要》記載:“天寶十三載七月敕:‘如聞嶺南州縣,近來頗習文儒。自今已后,其嶺南五府管內自身,有詞藻可稱者,每至選補時,任令應諸色鄉貢。’”10
至會昌五年(845),安南舉格與福建等省一樣。《唐摭言》記載:“公卿百僚子弟及京畿內士人寄客外州府舉士人等修明經、進士業者,并隸名所在監及官學,仍精加考試。所送人數:……金汝、鹽豐、福建、黔府、桂府、嶺南、安南、邕容等道,所送進士不得過七人,明經不得過十人。”11 此可證唐代在送舉數額上安南與河南、陜西、福建、貴州、廣東、廣西等地區的地位一樣。姜公輔應是唐時安南所貢進士,越裔元人黎崱撰《安南志略》卷十四謂:“漢唐時,嘗貢進士明經者,李琴、張重、姜公輔是也。”12
三、 唐科舉與愛州姜公輔登第
姜公輔之登第,《舊唐書》有記載:“姜公輔,不知何許人。登進士第,為校書郎。應制策科高等,授左拾遺,召入翰林為學士。”13 據此則姜公輔當是登進士在先,后才“應制策科”。但考歷代諸書均未見有姜公登進士的記載。唯清道光《廉州府志》卷十九唐進士條記載:“姜公輔……廣德二年(764)登第。”14 徐松《登科記考》卷十載廣德二年登進士者有二十五人,15然各進士姓名詳具者僅有三人。筆者以為,姜公登進士第必早于其登策科第。即當在建中元年(780)以前。且歷代正史、筆記撰者似從未有過懷疑,其登進士之事也曾被唐人撰寫筆記時使用。如唐人筆記《劉賓客嘉話錄》云:“……又曰:薛邕侍郎有宰相望,時有張山人善相,崔造相公方為兵部郎中,與前進士姜公輔同在薛侍郎坐中。薛問張山人曰:‘坐中有宰相否?’心在己身多矣。張曰:‘有。’薛曰:‘幾人?’曰:‘有兩人。’薛意其一人即己也。曰:‘何人?’曰:‘崔姜二人必同時宰相。’薛訝忿之,嘿然不樂。既而崔郎中徐問張曰:‘何以同時?’意謂姜公始前進士,我已正郎,勢不相近也……。”16 據此也可證姜公輔確有登進士第。另據姜公輔后裔江西姜正平先生所藏《姜氏族譜》,謂姜公輔登建中辛酉科榜眼。17 建中辛酉科開科為建中二年(781),而據《冊府元龜》則姜公輔應制科為建中元年,此與《舊唐書》記載在時間和任官邏輯不符,“校書郎”一職為從九品銜,而“左拾遺”則為從八品銜,姜公輔應制科后方才授“左拾遺”。
另據《豐州志》人物傳,謂姜公輔生年不詳,但據《新唐書》和《柳宗元集》中“順宗立,拜吉州刺史,未就官,卒”這一記載,則姜公輔逝世于貞元二十一年(805),即唐德宗駕崩,唐順宗登基那一年。又據新疆和福州的《姜氏族譜》都記載姜公輔壽七十五歲,則姜公輔登廣德二年(764)進士時為34歲,這與歷代登第進士者年齡在35周歲又相符合。如據姜氏族譜謂姜公輔登“建中(781)辛酉科榜眼”,則姜公輔登進士年時,年齡已為51歲,且剛參加完制科又參加進士,不符邏輯。筆者以為,姜公輔登進士當為廣德二年,故應生于唐開元十八年(730)。
姜公輔登進士第的具體年份在歷代史籍中的記載略有出入,但姜公輔“應制科”的情況卻稍詳于典籍。唐科舉分常舉和制舉,常舉即“常貢之科”,18 制舉則由皇帝臨時下制詔舉行。唐德宗于大歷十四年(779)即位,六月,“詔天下有才藝尤著、高蹈丘園及直言極諫之士具以名聞。諸色人中有孝悌力田及以經學優深、文詞清麗、軍謀宏遠、武藝殊倫者亦具以名聞。能旨文自陳者亦聽”。建中元年(780),姜公輔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屬制舉),登該科榜首。19另據清人徐松所撰《登科記考》所記,與姜公輔同登科者,尚有另外六人。20
唐德宗(742—805)時期,社會經濟逐步恢復,唐王朝的政治經濟力量不斷加強,地主士大夫,特別是地主階級的中、下層迫切要求革新政治,恢復開元、天寶時統一和強盛的局面,中興唐的統治,因此,科舉考試時策問的重要性相應也得到了提高。21 姜公輔升居相位的主要原因還是由于其多獻“奇策”,即柳宗元所說:“姜公輔(愛州日南人),為內學士,以奇策取相位。”22 唐德宗在科舉中加入“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為唐朝重新強盛選拔能夠為政治服務的人才,但另一方面“德宗惡姜公輔之諫,謂其指朕過以求名”23,后來姜公輔又因力諫而被貶謫,可謂“辛苦遭逢起一經”。
2009年2月,北京國子監舉行了中國科舉史的展覽活動,其中提及中國科舉與域外人士時,專門提及安南姜公輔和新羅崔致遠二人,可證姜公輔登第唐進士是中國科舉史上一件大事。這次展覽對姜公輔的介紹為:安南(今越南)人姜公輔,唐德宗朝進士,官至諫議大夫,同中書門章事(宰相),后因犯顏直諫,被貶為泉州刺史,病逝于任上,安葬在泉州九日山。
四、 姜公輔之籍貫與姜姓族人之遷徙安南
姜公輔之籍貫,正史已有記載,本不需多論,然作為一歷史名人,姜公輔的籍貫涉及甘肅、今日越南、廣西欽州等地,不梳理其來龍去脈,籠統地界定“姜公輔是越南人”24 似有不妥。
《舊唐書》卷一四二說:“姜公輔,不知何許人。”25《新唐書》卷一六五則說:“姜公輔,愛州日南人。”26吳士連等撰《大越史記全書》載“九真姜公輔仕于唐……”,27 但不言其身世。早年中國越南史專家張秀民先生曾作《唐宰相安南人姜公輔考》,詳述姜公輔的事跡,引證頗豐,但對姜公輔的籍貫考證仍有可以補充之余地。
越南末代阮朝地理書《大南一統志》卷十七說:“唐姜公輔,安定縣人,字欽文,有高才,唐德宗舉于唐,第進士……世傳祖基在弘化縣鳳翊社,而母貫則在山隈社,有墓在焉,黎景興間海郡公范廷重過此,以事聞,請封為上等福神,建祠祀之。按《欽州志》云,公輔之先自天水(今甘肅境內)徙南海,至其祖為欽州參軍,始貫遵化(唐時,欽州有遵化縣),累遷舒州刺史,父徙家九真,籍愛州日南縣,據此則公輔是欽州人。然考之《唐書》列傳宰相年表及《大清一統志》諸書皆云公輔是本國愛州人,則欽州私志所傳未必準信,或者入仕后家于欽,故墓亦在欽歟?”28
《大南一統志》卷十六又記載:“安定縣,在(清化)府西北……隋曰軍安縣,唐至德改軍寧,均隸九真郡,屬明改今縣名隸清化府。”29《大南一統志》卷十六軍安山條又言:“(軍安山)在安定縣東官安(舊軍安)、玉帳二社界……昔姜狀元公輔之家山也。”30《大南一統志》卷十七又記載越南曾建姜狀元祠:“(姜狀元祠)在安定縣錦帳村,神姓姜諱公輔,祠所乃其故宅也。”31 黎崱所撰《安南志略》卷一錄有《唐安南都護元州郡》,其中愛州轄九真、安順、崇平、日南、軍寧和長林,32此當可證公輔確曾生活于愛州境內。
《大南一統志》卷十七引《欽州志》時,對《欽州志》所說姜公輔為欽州人仍持懷疑態度。但《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記載:“九真姜氏,本出天水。神翊,舒州刺史。挺。公輔,相德宗。”33 越南史家吳時仕所撰《大越史記前編》又記載:“甲子(唐興元元年,784)時,我國九真郡人姜公輔仕于唐,公輔有高才,舉進士……公輔,安定山隈人,父挺。”34 此與《新唐書》又相吻合。
另考明崇禎《廉州府志》卷十有記載:“姜公輔,字德文,其母黃氏,靈山人(靈山縣屬欽州),公輔登進士第,補校書郎,應制策科高等,授右拾遺,歸掃父墓……。”35另據江西姜正平先生所藏《姜氏族譜》,姜公輔于唐代曾受皇命統修《姜氏族譜》,《姜氏族譜》卷首有姜公輔序言,并有“皇上御賜統修天下姜姓族譜”字樣,該族譜中“大唐勒修姜氏炎帝神農烈山四岳天水郡古譜總世系”中姜公輔列為姜氏第一百四十九世,謂姜氏本出天水。
以上當可以證明《大南一統志》所引《欽州志》說“姜公輔字欽文”是錯誤的,姜公輔當是字德文。明崇禎《廉州府志》又記載,姜公輔母親為欽州靈山縣黃氏,則《大南一統志》所引《欽州志》說姜公輔的父親姜挺從欽州遵化遷居愛州也是可信。據明嘉靖《欽州志》,唐時欽州有遵化縣,現在遵化已屬欽州靈山縣。36姜氏在隋唐時為欽州第二大姓族。37且遵化與明交阯永安州、萬寧州(此二州今皆屬越南廣寧省)海上接壤。而自廉州通清化省的海路,明崇禎《廉州府志》已有記載:“自(廣東)烏雷正南二日至交阯,歷大小鹿墩,思勒隘、茅頭捍門入永安州,茅頭少東則白龍尾、海東府界,正南大海外,抵交阯、占城二國界,泛海者每遇暴風則舟漂七八晝夜至交阯清化府界,如舟不能挽,徑南則入占城。”38 此可證明姜公輔父親(或其祖)遷居愛州是有可能的。另考清道光廉州知府所修《廉州府志》卷十九記載:“姜挺,欽江人,盛唐令,以子公輔仕,贈同平章事諫議大夫。”39
雍正《靈山縣志》卷八記載:“姜公輔,欽江人,平章見傳。”40 考欽江縣為唐設,宋開寶五年(972)遵化、欽江和內亭三縣都歸靈山縣管轄。《靈山縣志》卷十又載:“姜神翊,字祐之,欽州遵化人。其先自天水徙南海,至神翊為欽州參軍,始貫遵化,累遷舒州刺史,修皖山祠,建四望樓,政令嚴整,淮南盜賊不敢入境。子挺以父任為盛唐令,徙家日南,孫公輔。”41則此記載與張秀民先生早年的判斷一致,也與《姜氏族譜》一致。《靈山縣志》卷十還記載:“姜公輔,字德文,欽州遵化人,其父挺為盛唐令,祖神翊舒州刺史,母黃氏靈山人……。”42 清道光廉州知府所修《廉州府志》卷二十人物條有關姜挺與姜公輔的記載,與《靈山縣志》略同,其述姜公輔條道:“姜公輔,神翊孫。母黃氏,靈山人。父挺徙日南,生公輔,第進士,補校書郎……。”43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姜公輔其先自甘肅出,后遷居欽州,再遷愛州,說姜公輔從愛州出沒有錯。但是唐時愛州與內地混為一統,若說姜公輔是越南人,似有悖于史法。
五、 姜公輔與泉州
唐貞元八年(792)十一月,姜公輔被貶為泉州別駕。《舊唐書》卷十三記載:“(貞元八年)十一月壬子朔,日有蝕之。己巳,貶左庶子姜公輔泉州別駕。”44
姜公赴泉州后,似無心政事。查閱《泉州府志》,姜公輔在泉州時政績無睹。后隱居南安縣九日山,與當時客居泉州九日山的會稽名士秦系閑談過日。《南安縣志》卷三十五記載:“秦系,字公緒,會稽人,客泉州,結廬南安九日山。穴石為硯,注《老子經》,彌年不出,自號‘東海釣客’…… 姜公輔謫泉,見系,與語窮日,不能去,筑室相近,忘流落之苦。”45 可能因為秦系注《老子經》等原因,姜公輔也曾一度皈依道門。宋代的劉克莊在其著作《后村集》中說道:“昔賀監知章、姜相公輔,晚節皆求為道士而不可得。夫士以不降志辱身為高,二子仕至卿相,始欲其已降之志、既辱之身,自附于幽人勝士。”46
唐順宗即位后,曾拜姜公輔為吉州刺史,但姜公輔尚未來得及出任,就在九日山逝世了。由于姜公輔的家人不在身邊,秦系為其安葬。《南安縣志》卷三十五記載:“公輔卒,妻子在遠,系為葬于山下。”47 姜相公墓歷代都有重修,今墓猶在。《南安縣志》卷六記載:“唐丞相姜公輔,墓在九日山麓,秦隱君系為安葬。宋淳熙丙午年(1186),邑令黃汝嘉奉郡守林命葺墓,為八分書一百十字勒于石。明弘治間郡守李哲修重葺,別駕羅懷再修,屬傅凱為立碑記。代遠,逼葬者多。清乾隆十五年(1750),公裔孫宏泰鳴于官,清其左右逼者,環立石柱為界。”48 2009年4月4日,筆者拜謁姜公墓時,宋葺墓碑志猶在,明代墓碑、石柱、石獅至今仍然保存著。
姜公輔一直得到泉州人士的仰慕,宋、明、清歷任官員大都曾拜謁過姜公墓,并多以詩文詠祭。《南安縣志》收錄頗多,筆者僅錄南宋泉州太守真德秀的《祭姜相公文》和《謁姜相公墓祝文》兩篇如下:
祭姜相公文
嗚呼!公以鯁亮之資,盡言于猜忌之主,一斥不復,沒于遐陬。然清風直節,千載而下,猶凜凜有生氣。彼脂韋軟美,寵竊一時,而遺臭無極,未知孰為得失也?茲因祠事,庸款幽宮。酹以一卮,喟然三嘆。49
謁姜相公墓祝文
嗚呼!建中、貞元之相,垂二十人,而以清名直道標表百代者,公與陸宣公而已。公謫于泉,陸謫于忠,皆不果召而沒。天堂無意于忠臣乎?何其厄窮至是也!嗟夫!靈均弗遷,瑰辭孰傳?曲江既死,勁節愈偉。是則天之厄公也,乃所以榮公也歟?嶷嶷姜公,巉巉東峰。峰以姜名,千古并崇。我再來,思而再謁公。酹以一卮,懷哉清風。50
六、 余 論
越南在10世紀中葉脫離宋朝獨立以前,與當時宋朝內地一樣,同屬中國封建王朝統治,故研究科舉與歷史上越南的關系,應把科舉與嶺南地區聯系起來。如一定要追溯科舉與歷史上越南這一地區概念的關系,則科舉在越南當發凡于漢代,在唐代時達到高峰。姜公輔能在唐時登第進士,一方面說明唐朝科舉的覆蓋面很大,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唐科舉的公平性;另一方面,唐代時的越南其實與內地無疑,前文提到調露年間,安南稅收標準已與內地很多地區標準一樣,唐代規定貢士修明經、進士的數量,也與內地很多地區相同。這兩點充分說明唐代時安南的漢文化發展的速度是很快的,也得到了唐王朝的認可。唐時安南地區文化的發達也是安南與內地長期頻繁交流的結果,姜公輔的籍貫涉及廣西與越南就是具體的反映。
由于姜公輔籍貫的特殊性,從文化交流的角度看,他的科考、任官事跡也可以作為中越兩國文化交流的一個特殊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