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條臂膀在半空中相互追逐、碰撞，換成尋常人，即使是青天白日，也只能看到絮繞在三人當中，模糊不清、連成一片的殘影。

雖說牧武出拳如電，但實際上用的是以慢打快的法子。

很多老拳師，都喜歡用“以快打慢”來故弄玄虛，忽悠初出茅廬的菜鳥。

其實說白了，以快打慢就是謹守自身幾個重要位置，看準對方出手的軌跡。

對手一拳打來，可能要越過好幾尺的距離，而你的手臂只要移動半尺，就能擋住對方。

這樣一來，即使你比對手慢上一籌，一樣能做出周密的格擋。

牧武眼力、手速皆勝過對方，但此時他面對的是二人聯手，綜合之下，反而輸了一籌。

但此時，在兩人的逼迫下，牧武的拳速竟一點點慢了下來。

這并非是他氣力不濟，而是他防守越發周密，招式越發純熟。

每一次移動，需要的距離更短，動作自然慢了下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兄弟二人心意相通，連眼神交流都不需要，就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驚駭。

武術終究不是神話，不存在臨陣突破的事情。

即使牧武現在魂穿回幾年前，拳法境界還在。

也要花時間填補精氣，打熬筋骨，搬運氣血，刺激竅穴，不斷挖掘身軀潛能，體力上才能突飛猛進。

當然，比起其他人，這個過程會很快，快的不可思議，但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

但是，打法上的進步卻并非如此，此時的牧武在莫家兄弟二人的聯手夾擊之下。

就像一塊燒紅的鐵塊，一點一點的被兩柄鐵錘反復敲打、錘鍛成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兄弟二人心有靈犀，同時出招。

只聽一聲低喝從莫大口中迸發而出，如悶雷滾空。

他氣血上涌，頭發根根倒豎，貼身上前，臂似鋼鞭，拳如重錘，猛的甩向牧武兩側太陽穴。

這兩拳打出，帶起的勁風，吹在牧武耳朵里，轟隆隆的響，就像一列火車駛過，足以見莫大的勁力剛猛。

在莫大出招的同時，莫二身軀一墜，倏忽前傾。

一條膝蓋猛的跪下，如一塊上百斤的大鐵塊從高空落下，重重砸向牧武腳面。

武術家比武，跪步不輕用，男兒膝下有黃金，縱然贏了比武，也輸了面子，但反過來講，用了跪步，就代表必殺的決心。

莫二下跪的同時，收回手臂，化拳為爪，向上撩起，抓向牧武下陰。

這一招對男性太過陰狠，多是女子防身之用，在故而民間有個雅稱——斷玉杵。

又叫吳剛變嫦娥。

吳剛能變，牧武卻不能。

這兄弟二人配合之默契，實在是生平僅見，明明是兩個人出手，但牧武硬是分不出先后來。

他只能兵行險招，催谷氣血，灌于右腿，腳上的布鞋被崩碎，寬松的褲腿被撐起。

整條右腿猛然粗大了一圈，脊柱、腰部、大腿協同發力，勁力一發，竟然一下子踩進松軟的泥土中，沒入膝蓋。

若是懂鉆拳的行家看到，定然要大吃一驚，這一腳看似只是隨意的一踩，但細一琢磨，又會覺得，帶有鉆拳的特征在其中。

脫形而化，忘招取勁，能打出這樣的拳來，就連牧武自己都沒曾想到。

這一踩、一鉆之下，牧武的身軀傾斜下沉，在別的時候，自然是大大的破綻，要被對手抓住一頓猛攻落敗的。

但放在此時，卻是剛好讓莫大和莫二的殺招，落了個空，巧妙到了極點。

莫二的跪步撩陰落空，見勢不妙，正要回手，就見牧武沉肩墜肘，豎直下劈，如一桿大槍，剛勁有力。

武行中有寧挨十拳，不接一肘的說法，現代醫學也表明肘部是人體最堅硬的部分之一。

也正因為此，二十一世紀大部分格斗賽事都已經禁止了肘擊。

這一記下砸擊肘，勢大力沉，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莫二的小臂上。

莫二下意識的攥起拳頭，手臂肌肉鼓起，如樹藤纏絞，皮膚青黑無比，似百煉精鋼。

咔嚓！

一聲好似木棒被折斷的骨裂脆響，莫二悶哼一聲，非但沒有遲緩，反而接著這股疼痛的意，回的更快。

牧武本想窮追猛打，先廢了莫二，但莫大見弟弟落入下風，化拳為掌，五指猛的張開，對著牧武天靈劈抓而下。

牧武耳朵里聽到一聲輕微的炸響，好似琴弦撥動的聲音。

莫大化拳為爪的過程，不像普通人分開五指，更像是貓科動物將爪子在摳殺獵物的瞬間，將藏在肉墊里的利爪彈出。

這一爪之下，就算是海邊的礁石，也能被摳出五個寸許深的窟窿，更別提血肉之軀了。

不得已之下，牧武肩窩一動，回臂收拳，反手上撩，勁風破空，臂膀好像一枚大擺錘回環上沖。

借著這一股離心力，牧武的氣血趁勢涌到了肢體末端的拳頭上。

剎那間，右拳驟然膨脹了一倍有余，顏色也變得赤紅如血，好似抹了一層赤紅朱砂。

拳爪相撞，莫大只覺自己的五指摳在一枚投石機拋射的實心鐵球上，滂湃的力道沿著五指傳來，將他手臂骨節都震的微微發麻。

雖然震退了莫大，但是卻被莫二逃了。

牧武和這兩人交手上百回合，一直都是這樣——攻擊弟弟，哥哥救場，震退哥哥，弟弟回援。

現在牧武逼退了莫大，接下來，就該是弟弟反攻以圍魏救趙了。

但，這一次弟弟沒有回援，這讓做好準備的牧武一愣，手上動作一慢，竟露了一絲破綻。

被莫大抓住，抽身一退，脫離了牧武的攻擊范圍。

莫二活動了一下五指手腕，沒有再度攻上來，牧武見狀也默默運功，調理氣息。

“閣下究竟是什么人！我與閣下應該無冤無仇才是啊！此女雖然身份尊貴，也有幾分姿色，能賣幾個錢，但閣下想要，拿去便是。”

莫二指了指地上的牛皮袋開口道。

即使是兇殘的野獸，也不愿無緣無故和同類生死相搏，特別是對方實力還隱隱勝過自己一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