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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罪名?

白道寧也有些生氣:“謀逆是十惡不赦之首,天下人人都有權力告官,也不用遵守親親相隱之法,小子雖然卑微,也是大陶赤子,不能眼見這種動搖江山之事而無所作為!”

所謂親親相隱,是公羊春秋體系下儒家法統的規則,講究孝順、忠誠,講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層級制度,所以子女、弟妹、妻妾要為父母、兄姐、丈夫隱瞞罪過,即使是殺人強奸這等大罪也要瞞。如果要告的話,層級低的原告也要跟著抓起來關了。就像前世南宋的李清照和她嫁的第二任丈夫張汝舟一般,李清照告張汝舟犯法,官府查明屬實,但是依宋律的律法,李清照也必需關上兩年。

但是謀逆、僭越這一系列危及皇家延續的大罪,就不算在親親相隱里面,是“忠”大于“孝”的一種法律上的證據。

白道寧現在可算是理解為什么謀反這種大事,一個地主能鬧得全府都知道他要造反了,這么囂張,想不知道也很難啊!

黃拯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在薛佑歌和白道寧之間來回看了幾眼,對著薛佑歌指向白道寧:“你這個外甥說話厲害得很,你這個當姨丈的,不教外甥說話的規矩?”

薛佑歌面露正色:“我認為承嗣說的有理。你對我與柳縣令不敬還是小事,但謀惡逆乃是大罪,你平時行為僭越已是足夠張揚,我還聽說有一些什么看到龍的、什么龍鳳斗的傳言,影響都非常不好!你當好自為之,盡早痛改前非,否則我們將依法度裁判,這可是要殺頭的罪過!”

“謀惡逆。”黃拯如有所思地跟著念了一遍,隨即神色又轉回厭惡,語氣也煩躁起來,“這就算是謀惡逆?大陶是什么,不是說天意在大陶嗎,大陶的江山是這么容易被動搖的嗎?大陶現在江山都只剩四省了,熠江只剩下游,五岳一個都登不了了。還有那么多江山可供動搖啊?就剩這點江山,難道不是兩安羅和什么藩王、土匪更容易動搖江山嗎?尤其是土匪,我看土匪才最容易動搖這大陶的江山,有些土匪都敢把‘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掛在山頭上,這不比我這個小縣城的老百姓更容易動搖大陶的江山嗎?”

白道寧知道這個世界也有《西游記》,不過作者不是吳承恩,而是一個自稱叫“西坡先生”的人,這個筆名也很像是抄襲前世的“西坡先生”蘇軾,說不定也是某位穿越而來的同道中人。

所以這句“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能流傳多年。

這句話實在是造反之意都快冒出墨字撲到臉上了,而敢把這句話掛到山頭上的土匪,當然也不是一般的土匪,正是當年曾經縱橫十三省的東南巨寇薛康順,也就是如今的稷契府尹薛佑歌已經死了的土匪老爹。

但是如今薛佑歌父子已經上岸當了好幾年的大官,洗得透白,聞言也不著急,只是反過來嗆黃拯:“土匪也能招安,你要是現在就迷途知返,還能好好當個良民啊,我勸你還是早日改正吧!”

黃拯看起來一時不知道怎么反駁,臉色難看,直接一甩袖子就要走:“薛大人說得對,我現在就迷途知返,小民回去當良民去了,當良民事務繁忙,恕不能相陪了!”

跟在他旁邊的黃成蔭看起來著急得滿頭大汗,也跟著一抱拳,要跟著走。

黃拯轉頭看了他一眼,說:“你跟著我干什么?你是邑臺縣黃家的人,你要想留下可以留下。”

黃成蔭直接拿袖子抹了把汗,緊張得緩了一下子才開口:“堂哥,您不能這么……這不體面!”

黃拯皺起眉,勉強把語氣放客氣了一些,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很沖:“我們寒門土豪都這樣不體面,我又不是我的進士大哥。你們邑臺縣黃家也沒人考上進士,你要體面,你就把我家的賀禮送上去吧!比沒有主人靠下人送體面點,你去吧!”說著轉身,一甩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黃成蔭也大舒了一口氣,跟剛才的盧凱復因為長輩離開后就可以放飛自我所以長舒了一口氣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他看起來也鎮定了許多,從容向在座諸位團團抱拳行禮:“小子是后輩,不敢代堂哥致歉。只是這個這個,謀反的罪名太大了呀!我堂哥,柳大人見得多,柳大人是知道的,他只是口出狂言,哪敢真干這事呀?”

他說著轉過頭,露出些笑意吩咐下人將賀禮端上來:“薛大人,我堂哥一聽說大人蒞臨瀘建縣,又在這官家酒吃席,便趕來送禮了。我見堂哥挑禮物時煞是用心,堂哥還是尊重著兩位大人的!”

黃家留下來的下人也跟方才盧家一樣將賀禮送了上來。黃家家產厚于盧家,因此禮物在質量上還要高過后者。

不過黃家的禮物有一個更明顯的問題,那就是廣泛包含僭越的龍紋,從不太僭越的雙足蛟龍,只是像長著鱗片和兩只腳的蛇;到嚴重僭越的四足應龍,做工倒是挺精致的,一對巨龍盤旋著糾纏在松化石筆筒上,羽翼片片賁張,所謂松化石就是硅化木,石中的點滴晶玉綴在鱗片間,閃爍成光,兩對龍眼也正好是四點晶光,光彩奪人,幾乎像要從木頭上飛出來,盤旋、咆哮著破空而去。

薛佑歌明顯看上了那只筆筒,眼珠子都快被龍眼睛黏住了,只是可惜這玩意僭越得太明顯了,當著白道寧這個堂堂太子,他也實在是不敢明著拿,只能似笑非笑地捋著胡須嘆氣:“黃家有錢,請的匠人也膽子大。藝高人膽大,這技術真是沒的說!可惜這玩意,兩頭龍,我怎么敢用啊!”

白道寧心中一動,立刻說:“若是有皇親國戚允許姨丈用這器具呢?姨父對大陶有功啊,皇上或嗣君怎會不同意……”

薛佑歌會意,顯然已經意識到白道寧是想走“太子允許”這條路了。還沒等他開口,盧凱復就開開心心地打斷了白道寧:“小公子太天真了,現在大陶沒有嗣君也就算了,咱皇上是……咱皇上是那種,就是那種,需要臣下做出很多貢獻的皇帝,就算薛大人確實有功,但是我還是覺得不太可能同意啊!”

這話就差把“咱皇上是這種好人嗎?你還是放棄幻想吧”打到公屏上了,白道寧聽了也有點尷尬,但還是大膽地話鋒轉進:“譬如方才黃老爺如此僭越,若是上報此案,不算是一件大功勞嗎?”

盧凱復嚇了一跳,下意識看了一眼薛佑歌,看薛佑歌老神在在一臉神秘,不由得緊張起來:“黃拯是老瘋子,承嗣公子真的管他干啥呢?東安羅都快打到南直隸了,還是別給朝廷添亂了吧!黃拯的夫人是柳大人表姐,他大嫂是我堂姑,說不定算起來他親戚都能跟薛家攀上關系,連你都能算到他九族里面,這種謀逆的罪還是別亂講啊!”

底下的黃成蔭剛坐下沒多久,沒安生多會兒,也又緊張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探頭看向白道寧。

白道寧以前只是個亥栗省土匪,對真正的國家大事不算了解,聞言有些震驚:“現在國家形勢已經如此嚴峻了嗎?南直隸頭上不是還有飛劍、薄桑兩位藩王北御國疆嗎?”

盧凱復著急:“這不是重點!”

白道寧看了一眼薛佑歌,看他還是沒有作態,便自由發揮,一抱拳:“盧公子,我認為黃老爺罪不至于謀反,最多也只及謀惡逆。我見盧公子、柳大人與這位黃成蔭老爺都對黃老爺的僭越態度有所不滿,可見各位都不是謀惡逆之同謀。我聽說黃老爺只有一個未及笄的女兒,想來那位小姑娘也不參與同謀。既然如此,我認為首惡只在黃老爺一人,便是真的有罪,也不及他人,甚至不及黃家家產。”

他頓了頓,看到盧凱復、柳俊茂、黃成蔭這幾位席上要人果然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猜到他們也想到是薛佑歌授意他下來借機除掉黃拯、想吞黃家家產,便將重點往自己的目標上引:“只是不知這位黃老爺所行僭越之舉,到了多大程度?有沒有什么私兵、購買戰馬甲胄一類的行為?”

柳俊茂環顧四周一圈,對白道寧回答,眼睛倒是朝著薛佑歌的:“黃家確實,這一年來收留了更多家丁,甚至可能收留了幾個逃犯。至于戰馬甲胄……我不能說有,也不能說沒有。”

盧凱復連忙說:“不過去年年底薊將軍逝世了,大家多招些家丁保衛莊園,這也是常理之中啊?沒了薊將軍……倒也不是說兩安羅馬上就能南下了……但是大家心中更慌,也在所難免。這不能算謀逆之舉啊!別說東南四省了,全中原十九省,連著淪亡給兩安羅的那幾個省,大概就沒幾個正經大戶不雇家丁的啊!”

柳俊茂干咳一聲:“我知道你們盧家的家丁也是受武藝訓練的。我們浣溪府柳氏的主家也有家丁,這位承嗣公子是那什么,是亥栗省人,你們亥栗省有江南七大姓之三,哪個沒有自己的私軍?傅家還大大方方養著一只土匪呢!”

白道寧知道他說的是自己所屬的燒春寨子,畢竟現在他大嫂、燒春寨子的壓寨夫人就是傅家逃婚的大小姐,傅家跟燒春寨子的愛恨情仇真是曖昧得三千字都講不完,他只能連忙為自己老家開脫:“傅道臺不算養土匪的,他還是會剿匪的!”

柳俊茂忍不住笑:“你看,承嗣公子也說傅道臺不算養土匪,所以我們柳家、盧家、薛家、傅家這種,為了保衛自己家莊園多雇了一些家丁,一般來說,都不算是有反意的舉動嗎!”

他若有所思地摸著桌角:“黃家,一是黃拯太過僭越,二是黃拯所雇家丁、收留逃犯等舉動確實已經高過了一般大戶人家。保護他們一家兩口哪用得著那么多人馬?確實超出常理,可能有反意!”

他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去,似乎有所思考:“不過單憑這個就想搶……判他們的罪,可能有些過度了,別的人家也會類比自己,難免害怕啊!”

盧凱復也緊張地補充:“是啊!黃家做此舉難道不是只是因為他們格外有錢,就招的人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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