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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6評論第1章 執兵仗劍
天寬地闊,洢水畔,水聲激昂。
平原大地上,白雪飄飛,寒風呼嘯著從大地上刮過,卷起些許輕盈浮雪,映著昏沉的夕陽,紅中透白的日暈讓人炫目,在這蕭瑟天地間融入了蒼茫的肅殺之氣。
少年扛著一柄劍站在城頭,一頭黑發散亂,額頭白布還在滲出血跡,身上皮甲已經被劍鋒凌虐得只剩下些許牛革,手上臉上全是血跡,那是剛剛退卻了的敵手所留,余溫尚存。
少年黑亮的眼眸在夕陽下閃著堅毅光芒,看著城外銅甲白衣的對手退卻,心中稍稍松了口氣。
他身邊還有七八十個兵卒,個個身上帶傷,眼中還殘留著之前死命拼殺的猩紅狠戾,現如今見敵手退卻,都是沉沉舒了口氣,狠戾被劫后余生的慶幸所取代,看著少年的目光,似乎要溢出敬仰。
敵手退卻,少年沒有露出任何欣喜表情,那是上百次與對手較量養成的習慣,不得到敵手退卻的肯定原因,就決不能松懈!
若說他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會有上百次與對手生死較量的機會,說出來怕是沒人回信,但是,他真真切切就經歷過這些。
他叫姬武,原是共和國唯一戰略小組指揮員與作戰隊第一尖兵,因為不慎卷入某種斗爭而殞命,醒來就發現自己到了這里,他至今還沒從死而復生的喜悅中回過神來。
這具身軀的主人名字也是姬武,或許這就是姬武能來到這里的原因,姬武得知他身份的時候,只覺得喜憂參半。
相對于他原來所處的時間段,現在他已經回到了兩千四百年前的春秋戰國交替時代,就在去年,周威烈王分封晉國三位大夫為諸侯,三家分晉的過程終于結束,晉國煙消云散,中原大地卻多了另外三個諸侯。
紛爭慘烈的戰國時代伊始。多出來三兩個諸侯對于幾乎腐朽得將要消散的周王朝而言本已經沒有太大影響,反正就算不多出這三個諸侯,周王朝也只能繼續頹廢,然后在一百多年后被強秦所滅。
然而,不知是不是歷史進程發生了錯亂,一個月前,韓侯入朝覲見周王,周王宴饗而待,然而韓侯韓虔卻是不領情,回到韓國之后硬說周室失禮,理由是他作為諸侯,卻用五鼎五簋接待于他。
的確,天子用飯須得九鼎陳列,諸侯七鼎,卿大夫為五鼎,士大夫為三鼎,周室若真是用了五鼎之禮,確實失禮,然而,這都是韓侯的杜撰!
周室傾頹多年,自東遷之后,就一蹶不振,從周平王開始就沒出現過什么銳意進取的君主,使得頹勢更頹,現如今只剩下不過千里之地,三十萬隸民。
這一代的周王略有上進之心,年輕的時候銳意勃發,雖然沒有養兵造勢,但卻是在諸侯之間轉圜,即便是委曲求全,也給王室攢下了些許錢財,而韓侯,打的就是這些許錢財的主意!
韓國是三晉中最弱的,東邊的趙國,魏國都比它強,西邊又有正在慢慢強大起來的秦國,即便韓劍鋒銳,韓弩強勁,也難免會生出無力之感。
韓侯不知什么從哪里知道王室有這一筆積蓄,垂涎之際未免貪心大盛,于是出兵攻打周室都城洛邑的南大門伊城,意欲逼迫周王拿錢了事。
在姬武看來,這就是大爭之世爭奪資源的習慣,就像是野獸爭食,一點一滴可以讓自己強大的血肉都不能放過,國與國爭,本該如此!
但是韓侯對周室動手,卻出乎姬武的認知,難道韓侯竟然不擔心自己冒犯周王會被他國當做攻伐韓國的借口?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周威烈王一生辛勞,如何甘心一生心血被人拿走,于是招兵抵御韓侯的進犯,而周室僅余三千老卒,于是周王求助于洛邑諸家宗室,在周室諸多鷹銳宗室的幫助下,周王召集了一支約有一萬五千人的隊伍,駐守伊城。
周王也不求大勝,只求退敵,他知道宗室的隸卒不靠譜,要求并不高,而統帥是誰,也成了大問題。
姬武就是周王的長子,按照這時代的規矩,也就是周室太子,他在朝儀之上慨然接下周室唯一一支軍隊的虎符,領兵來到這伊城。
韓軍累日攻城,不惜蟻附,而那個姬武卻不通兵法,三天前姬武自己被人陷害殞命的時候,這個姬武也在韓軍的砲石下喪命,在這個巧合之下,姬武才得以重生。
而后三天,姬武接承“姬武”的遺志,每天從韓軍攻城開始,就在城頭戊守,連吃飯都在城頭,終于是將這危城守住了三天。
這亂世,對于姬武而言,比起前世的戰場更具吸引力,諸國相爭,比三國時代要兇險,比之不知詭譎了多少倍,禮崩樂壞,沒人會講信譽,盟友以反目為家常便飯,夸張的說,在這個時候,滅國也僅僅是稀松平常。
大丈夫提三尺之劍,當立不世之功,他所帶領的隊伍本都是創造奇跡的人,現如今有了這契機,那他就要揚起這個時代的華夏國威!
往昔的一切榮耀都已經成為過去,既然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那他必將大放異彩,生逢其時,用武之地,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看著攻城不下,蟻附失敗的敵手離開,姬武胸中豪氣頓生,映著蕭蕭寒風,姬武縱聲長嘯,聲震曠野!
城墻上下的士卒為之肅然,若說往日,即便是他們這些貴族庶子,也不太看得上花天酒地的姬武,一個只知道胡吃海喝斗鷹走犬的家伙,幾乎沒什么腦子,但是經歷了這三天大戰之后,他們對姬武的形象有了新的觀感。
披甲瀝血,足以概括姬武的勇猛,哪里有攀上來的韓卒,哪里就有姬武的影子,三天以來,兩萬余的韓卒面對南城四千余守軍,竟沒有任何一次奪得城墻。
其他體恤士卒,同吃同住自不必說,足以將姬武留在他們心中的斑斑劣跡洗刷得干干凈凈。
“殿下!”
姬武想得出神,卻身后傳來一聲呼喊,他轉身看去,瀝血的臉上咧出一口白牙:“打聽到什么情況沒有,韓軍為什么退了?”
來人是他現如今的副手,從小的玩伴,名叫顏柯,乃是顏氏旁系的嫡子,與當今太宰顏醒是同一個先祖,比之以往的姬武,顏柯算得上是通熟兵法,也被現在的姬武引為依仗。
顏柯神態沉穩,聞言答道:“楚國援軍已到,攻打葉邑,楚王信使剛剛從北門入城,帶來楚軍右司馬屈栗的書信,讓我等莫要催逼韓軍,兀得使之警惕!”
姬武略一思考,點頭道:“就照他說的做,東門被破的事情,有沒有查明白了?”
顏柯點點頭:“昨日將消息送回去的時候,孟兄就著手查探此事,今日午時送信過來,事情已經明了,殿下,是否現在就動手?”
“走,去看看!”姬武戾氣升騰,眼神變得冰冷:“周室傾頹至此,還真是虧了這些蠅狗朝臣的功勞,本君還真要看看他想怎么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