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就這樣悄悄沉寂。

北風呼呼的吹著，一個甲魚火鍋，兩簍子青菜，小半斤白酒，幾個人滿頭大汗，硬是吃了冒兩個小時。

期間還特意又去地里弄了點菜苔，到最后，也是連湯都泡飯吃得干干凈凈。

這個時候沒事了，藕已經磨完，連續兩次沖洗擠壓濾出的藕漿裝滿了水缸，于是隊伍便告解散。

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

這天天氣依舊晴好，瓦檐下的冰凌已經徹底融化，路面隨著積雪的融化，開始出現泥濘。

陸巖醒來，看了看鬧鐘，八點多，便在書桌前坐了下來，發了會呆，笑著提筆。

到九點多，腳步聲臨近，楊雪穿著一雙女式黑色膠靴，門口跺了跺腳：“人呢，都這個點了，怎么還沒來？”

“誰知道呢！”

“可能吃太飽了還在睡懶覺吧！”

書桌前，陸巖不徐不疾的書寫著，很隨意。

他承認一開始他是針對性想寫點有用的東西出來，變現換點錢改善生活的。

但現在似乎也無所謂了，相比之下，他更享受這份自在與寧靜。

楊雪瞅了瞅，卻也沒打攪，自顧自找了雙棉鞋穿上，屋前屋后的看。

最后又回到書桌旁，拿起一張報紙。

報紙沒什么好看的，枯燥，無聊，看不懂，從來不感興趣。

上面的毛筆字卻很漂亮。

“題三十小象。”

“食肉何曾盡虎頭，卅年書劍海天秋。

文章幸未逢黃祖，襆被今猶窘馬周。

自是汝才難用世，豈真吾相不當侯。

須知少日拏云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真好。

到底是當老師的，里面好些個字，她都不認得。

陸巖擱筆看見，不由好笑：“看懂了嗎你就在那樂？”

“看不懂才證明寫得好啊！”楊雪笑瞇著眼，振振有詞。

陸巖也懶得跟她解釋，笑道：“那你慢慢看，我看藕粉去。”

“等等，我也去。”楊雪趕忙放下跟上，其實她都看過了，就是有點不明白，到底該看什么，怎么看。

陸巖來到屋后棚子里，拿掉蓋在水缸口上的大簸箕，仔細一看，好家伙，表層都結冰了。

但也看得出來，沉淀效果不錯，水體已經接近清澈透明。

便哈了口氣，把冰給敲了，然后用瓢，用盆，把碎冰清水往外舀，往菜園子里倒。

舀著舀著，倒著倒著，漸漸的，楊雪明白了，驚訝道：“底下白的就是藕粉？”

“差不多。”

“就看干不干凈，干凈直接弄來烘干就好，要是不干凈，就需要進行二次的沖洗，過濾。”

藕粉的制作方法真的很簡單，放在后來，隨便搜一下，視頻一大把。

可當下來說，就是花錢，都不一定能找到人學，盡管這里蓮藕資源豐富，吃得想吐。

楊雪點頭：“那我看挺干凈的，很白呢，一點泥都沒有。”

“嗯，應該是洗得比較仔細吧，畢竟一節一節的，花了那么長時間。”

水舀得差不多，看著缸底一層潔白，陸巖也很滿意。

就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費勁鏟出來，正準備吊干，兄妹三人姍姍來遲。

“哥你看，今天趕早去弄的。”陸晴拎著一個木桶，還在門外就開始喊。

到后頭一看，不禁又錯愕道：“這是什么？”

“藕粉啊，不然還能是什么？”陸巖隨口道，說完又問：“這是干嘛去了，怎么臉上還有泥？”

“哦，挖甲魚去了，哥你看，甲魚，還有鱔魚，都是水田里挖的。”女孩很是興奮。

這時后面兩兄弟也走了進來：“哥，楊雪姐。”

“嗯，我說怎么這個點了人影子沒見呢，感情是嘴饞弄吃的去了。”楊雪噗嗤就笑。

陸巖興致勃勃看著桶里，甲魚有兩只，鱔魚貌似也不少，不由疑惑道：“都是早上弄的？”

“嗯。”

“回頭空了再去，這東西，有的是，狗都不吃。”

陸強呵呵笑，不自禁又舔了舔嘴唇。

陸明則笑道：“甲魚好弄，鱔魚難點，藏得太深了，挖著費勁。”

甲魚也好，鱔魚也罷，一般都是釣的。

但這天寒地凍的日子，想釣顯然不現實，所以就成了挖。

只要愿意，藏再深都給你挖出來。

陸巖點頭：“挺好，去洗洗吧，先吃點藕粉暖暖，我這邊弄好了做飯。”

“誒。”

兄弟倆喜不自勝，拎了桶便來到井邊，壓水的壓水，清洗的清洗。

原地，陸晴興致勃勃看著，陸巖把沉淀出來的藕粉用紗布包了，吊在陽光下。

隨后，洗鍋，淘米，很快炊煙燃起。

這是本地冬日普遍的生活節奏，冬日，因為天冷，黑得早，亮得晚，普遍就兩頓，上午九十點一頓，下午三四點一頓。

陸晴奇道：“這樣吊干就行了？”

“你覺得呢？”陸巖好笑。

陸晴搖頭：“我覺得不太行。”

“那不就結了？”陸巖莞爾，移步來到井邊。

抽去自地下的井水是溫熱的，有如溫泉般冒著白氣。

盆中，如昨日一般，洗去一身淤泥，甲魚，鱔魚，已經分明活躍起來。

陸巖把手放到水里，暖意漸漸驅散寒意，又有一股難言的癢意傳來。

那是凍的。

這是當下冬季很常見的現象，主要是手，因為經常裸露接觸冷水，輕則凍得發紅發腫，重則生出凍瘡流膿。

所幸今年還好，住了幾天醫院，回來后也沒怎么動彈，以至于并不是很嚴重。

隨后鱔魚便被一條一條的撈出來宰了。

很粗暴，砍頭，去尾，開膛，去掉內臟，直接剁成一段一段。

量比預想中要多，沒有十斤也有八斤，這要放在重生前，肯定是舍不得的，因為光原材料恐怕就不下三百。

再往菜園子里拔兩個蘿卜，大鍋燉上，然后一不留神，又吃撐了。

但其實還特意裝了兩大碗讓陸晴端回去，因為小鐵鍋裝不下。

此時藕粉也吊得差不多了，便取下來，趁著有太陽，直接在院子里用簸箕攤開晾曬。

接下來的任務很簡單，重復昨天的內容，挖藕，清洗，切碎，磨漿，過濾。

到晚上，曬了一天的藕粉，直接上蒸籠，小火烘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