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好。

大抵是這年頭真的缺，也普遍都沒精力不懂得如何精細(xì)烹調(diào)吧，分明都是很常見的東西，一伙人吃得是贊不絕口。

以至于到最后，連盆里的湯都拌飯吃得干干凈凈。

完事，動不了了，就擱屋后癱坐著，揉肚子，曬太陽。

楊雪也沒好到哪去，邊揉邊道：“這以后可怎么辦啊，嘴都被你給養(yǎng)叼了。”

“哪那么嚴(yán)重？”陸巖瞇著眼，享受著冬日陽光的溫暖，好笑。

楊雪看過來，一本正經(jīng)說道：“就那么嚴(yán)重，城里都難得吃到這么好味道的。”

“真的假的？”

“真的啊！”楊雪便一本正經(jīng)說起城里的生活來，似乎，也就那樣，連下館子都是很奢侈的事情。

因為個體的館子數(shù)量太少，國營的，普遍又去不起。

當(dāng)然，那都是前幾年的事，現(xiàn)在應(yīng)該好多了，而不論如何，城里的日子肯定比村里強(qiáng)。

陸巖倒也沒在這事上糾結(jié)，聽完笑道：“那你以后想吃了就過來，反正我這一天天的閑著也無聊。”

說罷轉(zhuǎn)而問道：“家里有秤沒，我想把這些藕都稱一稱，看看到底有多少。”

“有，等著，我去拿。”楊雪便要起身。

陸巖笑道：“不急啊，歇會了再去。”

“沒事，正好吃太多了，走走。”楊雪笑著起身。

想想，陸巖也還是跟著站了起來：“那一起吧，正好我也走走，透透氣。”

就這么說著，兩人一道出來。

路上時不時有人調(diào)侃，不是問什么時候擺酒的，就是問什么時候發(fā)糖的。

陸巖也不怵，問就快了，問就馬上。

楊雪就笑：“真的假的，你要再這么說我可就當(dāng)真了啊！”

“行啊，反正我也不虧。”陸巖笑呵呵說道。

楊雪瞅了一會，翻白眼：“沒勁，我才沒這么傻，信你的鬼話。”

這才是常態(tài)。

鄉(xiāng)下人，閑著沒事，都愛開玩笑，很多事情，越是否認(rèn)，越是容易讓人追著不放。

反過來，你要都坦坦白白承認(rèn)了，反而沒什么人當(dāng)真，也不好一直刨根問底。

當(dāng)然，作為當(dāng)事人，楊雪內(nèi)心深處到底怎么想，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陸巖也沒多說，來到楊雪家，拿了秤，又很快返回。

此時屋后院子里，兄妹三人已經(jīng)休息好了，開始就洗過一次切去藕節(jié)的蓮藕開始二次清洗。

“你來還是我來？”楊雪問道。

陸巖道：“我來吧，你幫忙看秤，計數(shù)。”

很古老的秤，暗紅色橫桿，上面點著似鋁液的小點，兩頭包裹著鋁皮。

這秤陸巖不太會讀，用卻是難不倒他，拿秤鉤把籃子把手一鉤，提手拎起秤砣移動找平衡就可以。

不過貌似量程有點小，這一籃子蓮藕，重了，不得以，又換了一個方形的小竹籃。

這樣就可以了，旁邊陸晴三人洗，這邊他秤，另一邊楊雪讀秤，計數(shù)。

差不多一小時，大功告成，有洗凈去節(jié)的蓮藕總共一百七十八斤四兩。

“然后呢？”

“是不是可以開始做了？”

陸晴興致勃勃問道。

陸巖點頭：“開始吧，強(qiáng)子，明子，你們倆去把磨推著洗干凈，小晴，你去把紗布洗了。”

“那我呢？”楊雪問道。

陸巖笑道：“打下手，我切藕，你幫忙裝。”

就這么說著，很快各自行動起來，完事，陸晴又回家拿來一把刀，幫著切，陸強(qiáng)陸明倆兄弟則開始清洗桶，盆，水缸，以做容器。

這一忙又是一個多小時。

切藕丁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主要是太多了，一百七十多斤蓮藕，實在是遭不住。

好在這玩意誰切都一樣，可以換著來。

眼看也不少了，便道：“開磨吧，邊切邊磨，節(jié)省時間。”

“行，我來推磨。”陸強(qiáng)自告奮勇，相比之下，他寧可推磨，也不樂意拿著菜刀在那切切切，盡管推磨更加費(fèi)力。

楊雪便笑道：“那你去添磨，你也就菜燒得好，切藕這種事，動作太慢了。”

“嗯，哥你去添磨吧，這邊交給我跟楊雪姐。”陸晴撩了撩耳邊的頭發(fā)，認(rèn)真切著，頭都沒臺。

陸巖倒也沒堅持，正好胳膊有點酸了，便端了一盆切好的藕丁，來到石磨旁。

花崗巖質(zhì)地的磨盤，看著就很厚重，過去，原主經(jīng)常用來磨豆子，磨米漿。

想想，他還是往盆里加了些水，這樣更加易于磨盤轉(zhuǎn)動，也利于漿液流出。

然后陸強(qiáng)開始推，他開始一勺一勺，往磨眼里添藕丁。

很快漿液就出來了，乳白色，從兩個磨盤中間的縫隙，沿著下磨盤的石壁緩緩留下，最終落入底下事先放好的盆里。

時間就這么緩緩流逝，在轉(zhuǎn)動的磨盤間，在頻繁往返的勺子間。

還是很費(fèi)力的，很快陸強(qiáng)就出汗脫衣服了，大冬天，只一件破損的秋衣，額頭還冒汗。

約莫一小時，陸明接手，然后就這么換，期間陸巖也嘗試了一下，說實話，真不是人干的，若非繼承了現(xiàn)在的身體，他都夠嗆能推十分鐘。

效率就不用說了。

粉碎機(jī)可能也就半小時的量，一幫人累死累活，硬是干到了天黑。

此時朔風(fēng)又起，天空隱約有細(xì)碎的雪花飄來。

灶膛里，火光跳躍著，楊雪陸晴并肩坐在膛前，鍋里，咕咚咕咚，燉的赫然是一只甲魚。

等燉得差不多，陸巖用一口小鐵鍋裝上，與此同時，旁邊的小煤爐里，楊雪用火鉗添上通紅的炭火，很快，那咕咚咕咚的聲音又在小鐵鍋中響起。

“行了，吃吧！”

“菜自己下，小晴，去喊爸媽過來一起吃點！”

“……”

這就是鄉(xiāng)下的火鍋。

陸巖洗了鍋，把半生瀝干米湯的米飯回鍋蒸上，也在煤爐邊坐了下來，棚外北風(fēng)蕭蕭，棚內(nèi)溫暖如春。

陸晴一路跑回家，又很快跑了回來，人是沒帶半個，理由是吃過了，不來了。

卻是偷摸著倒了小半斤白酒。

陸強(qiáng)哈哈大笑：“這個好，小晴你是越來越懂事了，快點，給二哥倒點。”

“我也要我也要。”陸明也很來勁。

太爽了。

本來這火鍋就爽，從沒想過那看著都是殼的甲魚做好了那么好吃，難怪城里人喜歡。

再來兩口小酒……

他覺得，他還能再磨兩百斤。

陸巖好笑，問楊雪道：“你要不要也來點？”

“你陪我？”楊雪莞爾。

“行啊！”陸巖笑道：“小晴，給我倒點，一點點就可以，你楊雪姐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