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河上的風(fēng),是最溫良不過的。不時有風(fēng)從簾子的縫隙間偷溜進來,撲在晏翛臉上,他便覺察出了。睜開眼,赤輪只探了點頭,謝獻也還躺在旁邊的躺椅上。晏翛便不去叫他。
可他卻想起,昨夜未歸,偏又對季爺爺說只吃個飯便回。
晏翛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的木門驟然發(fā)出響動,像是些爪子抓撓的聲音。那狗見無人理它,便吠了幾聲。晏翛忙開門去哄著它,謝獻卻已被吵醒了。
“翛翛。”
那狗聽見謝獻叫它,便搖搖尾巴從門縫里鉆了進去,舔舔謝獻的手,見謝獻不罵,便跳起來將兩只前腳搭在躺椅上去舔謝獻的脖子和臉。
“哈哈哈。翛翛,再鬧要拿你去喂河里的魚。”說著忙起身去躲。
“晏翛,你早醒了?”
“未曾,興許這狗今早便守在外面,聽到些響動便吠了起來。”他只一句,便不再說了,垂著頭去看手腕上的小葉紫檀的手串。
“嗯……噗,你這樣子,偏像我叫你受了委屈。是不想與我說話了?”
“我知道了,是怪我昨夜叫你吃醉了酒,誤了回去的時辰?”
“……我沒有。”
“嗯……不必困擾,吃了飯,我陪你回去,只說是我自己吃醉了酒,未依言送你回去,必不會叫季老頭苛責(zé)你,可好?”
“不吃飯,我自己回去。”晏翛說著便起身要往外走。謝獻也忙起身拉他袖子。
“自己走?你認(rèn)認(rèn)識路嗎。”謝獻抬頭卻見晏翛板著臉不說話。他算是明白了,這小子木訥寡言的很,犯了錯也不肯撒謊,還一身倔脾氣。可謝獻還是妥協(xié)了。
“行行行,咱洗洗臉就送你回去。”
興許是覺得過分了些,晏翛便小聲的說,“到了那邊我給你做飯,不會叫你餓著的。”
“好。”
晏翛隨謝獻一同上了坡上的屋子,謝獻同他母親說了要送晏翛回去,他母親便要留他吃飯。晏翛正要推辭,謝獻搶著說,“季爺爺可稀罕著他呢,一夜不歸,怕早就著急了。我這就先送他回去。”謝獻難得在他母親面前規(guī)矩了些,林彥嘉聽罷也不再說什么,只叫他二人路上小心著些。
“知道了。”
“謝林伯母體恤,晚輩改日再來拜訪。”晏翛作了個揖便也同謝獻走了。
晏翛追上謝獻,翛翛早就跟在謝獻身后了。雩祭已過,便不用再上那泉青山上去,只挑了條近路走。下了那坡,又繞過河邊小屋,沿著河邊走。那河邊多的是草,齊腰的,沒過腳的,貼著地的……黃的穗,綠的葉,紅的花都在風(fēng)中呼吸著。這路不平,起起伏伏的小包里興許藏著幾只鼴鼠,蘆葦是長在近水邊的,那小包上就只平鋪的矮草,碎石點綴的小路從上面穿過,向著遠(yuǎn)處去了……
“這河里頭,是很多魚的,改日帶你來摸魚如何?”
“這河寬大,要摸到魚怕是不易。”
“可還記得昨日山上那麂子飲水的小溪?它一路往下,便流到前頭山坳那邊,又與這溇水匯攏,那大大小小的石頭底下多的是小魚蝦子,到時你就知道了。”
小路盡頭,是山城。
步子踩在石頭臺階上,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他二人很快穿過小城,向峣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