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正午，晏翛與謝獻他兩個爬了一半的石階。風(fēng)吹得竹枝相互捶打，枝挨著枝，葉挨著葉，早分不了彼此。晏翛已熱得發(fā)了汗，謝獻便取了隨身帶著的水壺遞給他，又把身后的草笠取下扣在晏翛頭上。

“走這么些路就不行了？矯情。”

晏翛卻不惱，只喝了水，又把壺遞給謝獻，笑了笑。

“平日只顧著讀書畫畫，體力上確實欠缺了不少。”

謝獻接過水壺仰起頭也喝了幾口，聽他說到畫畫，便隨口道，“畫畫？我不曾學(xué)過，不如你教教我？”

“自然可以，不過我來的匆忙，不曾帶著這些個畫畫的用具，下次如何？到時我再來，便帶兩副畫具來，那溇水邊風(fēng)光不錯。”

“誒，別別別，我最煩些寫寫畫畫了，河里捉魚摸蝦多自在。下次來也不用帶些什么，索性這邊都是有的，就沒有，也只需到山城里去買，你來便是了。”晏翛低笑出聲，一連道了幾聲好。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二人到了峣山上的竹園了。

謝獻性子急，先一步跑過去叩響了門。“謝老頭，你瞧我給你帶誰回來了，不給我開門倒是無所謂，只怕你這遠道來呢小翛子生了你的氣。”說著又叩了幾下門。

“你這小子，交代了昨夜送他回來，拖到現(xiàn)在，倒還怪起我來了。”說罷，門也向內(nèi)開了，季老先生便從門里探出了身子。

“實在是昨夜多喝了杯酒便醉了，誤了晏翛回來的時辰，只得委屈他在我那住了一宿，這不一早便給您老人家送回來了，也不曾教他磕著碰著。”謝獻一邊賠笑，一邊學(xué)著晏翛的樣子鞠躬作揖。惹得季老先生笑了起來。

倒是晏翛站在門外邊不說話，謝獻忙去拉他，“杵在門口做什么，不是說給我做飯？”晏翛抬眼望望他，又轉(zhuǎn)頭對季老先生道，“季爺爺，昨夜并不是謝獻兄長的錯，是我自己好奇喝了一杯，不想一杯就醉了，兄長才不送我回來陪你的，全是我一人之過。”

“哈哈哈，好，都把錯往自己身上攬，不過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在意。”他說著將晏翛二人讓了進來。“進來就洗手吃飯吧，剛燉的蘿卜排骨湯。”

“謝獻，不如就先嘗嘗季爺爺?shù)氖炙嚕蚁麓卧俳o你做飯賠禮。”

“行啊。”

這少年總是這般，也不講是謝獻哄著他喝了那杯酒，寧自己攬了所有的錯，也不叫別人受一點累折。少年意氣坦蕩，誠摯光明。

進了門，謝獻在案幾邊坐下，季老先生一如既往地，“有茶，自己倒，碟子上的茶點，自己瞧著好便嘗嘗。”謝獻不答話，隨即拿了個青團吃了起來，并點點頭。季老先生見了一笑而過，去了灶房拾弄飯蔬。晏翛也道：“你先吃些茶點，我去給季爺爺幫忙。”謝獻瞧他一眼算是回應(yīng)。晏翛便也到灶房里去了。

灶房只小小一點地方，置了灶臺，兩個放灶具的柜子，一個有門，另一個說來只算是個架子，放著些紅薯和白菜；地上還有個火坑子，架著三腳的鐵質(zhì)爐架，下面燒了半截的柴前端是猩紅的炭，后方一層灰白的木燼附著著不時抽出幾縷輕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