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下，整個車間一下子被慘白的燈光照亮。

楊亮將手從開關上抽了回來，帶著燕翎走了進去。

今天他專門拜托了燕翎，讓她從密集的戰術安排中抽出了半天時間，來幫助楊亮挑選一套符合他生活和戰斗習慣的公司級別義體。

這種工作在至善菩提這種大公司里一般有專門的團隊，但在這邊的草臺班子里，則需要一個足夠了解楊亮，又足夠了解公司義體的人來完成。

除了燕翎，楊亮沒有更好的人選。

很久沒有人來過這個3D打印的車間了。在野鬼侵襲的早期，還有熱衷于動手和調控零件的家伙會來這里車零件，用以改造自己的義體，讓它們更加好用。

但是隨著至善菩提占據的市場份額越來越高，它出場的義體開始有意識的減少兼容性和可拆卸的部件。

這股風氣傳導到二手義體市場并沒有花多久的時間。

到了今天，已經很少有人會在這里使用3D打印機了。雖然車間依然被清潔機器人打掃的一塵不染，但是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燕翎好奇地站在楊亮旁邊看著，從小泥潭打滾的人一般都是用各種奇怪的土辦法做零件，很難有機會見到這種高端的儀器。

現在有了機會，她便好像第一次來到游樂場一般，每一件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想看一看捏一捏，卻又不敢觸碰它。

看著楊亮站在3D打印機的終端前，按照步驟，一點一點地將馬爾科夫的圖紙導入進去。燕翎終于回過神來，走進隔壁的收藏間，開始尋找起楊亮適合的義體。

這些圖紙是在楊亮殺毒的時候送過來的。

事實上，當時送到的不是圖紙，而是一個滿滿當當的硬盤。

楊亮將硬盤接入個人終端后，整個屏幕立刻被這些密密麻麻的建模文件給占滿了。

在這些文件的背后，馬爾科夫還貼心的附贈了詳細的教程和一份熱情洋溢的信件，在里面邀請楊亮給他傳輸之后的測試視頻。

按照這股熱情，要不是郵寄義體很有可能丟失，馬爾科夫很可能會將他自己做好的試做品

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零件，足足讓楊亮翻動了幾分鐘，著實讓兩人驚嘆了好一會。

他不懂制圖，好在這年頭軟件設計的足夠傻瓜，馬爾科夫也做好了接口，只要跟著馬爾科夫的教程按圖索驥，就可以完成了。

機器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開始工作了起來。

楊亮則繼續翻動著教程，確保所有的操作都在規程上，沒有留下遺漏的東西。

翻著翻著，他下意識觸及在終端上的手指慢了下來。

他似乎真的遺漏了什么東西。

“燕翎，”他轉過頭喊道，“你之前用的那種電磁脈沖的炸彈還在用嗎？能不能給我兩個？”

“你說炸彈？”遠遠的，有聲音從隔壁飄了過來。“接好了！”

刷的一下，楊亮伸出手，以超人的反應力和速度抓住了炸彈。

“你小心一點，別讓這里的東西全部報廢啊！”

果然，這家伙的小心翼翼只能保持幾分鐘，楊亮捏著炸彈，心有余悸。

車間里都有現有的工具，楊亮小心翼翼解除了引爆點后，將炸彈打開看了一下。

好極了，完全看不懂。

羅杰天馬行空的設計和狂草一般的安排讓僅僅學了一點基礎知識的楊亮完全無從下手。

“你要炸彈干什么啊。”雖然大大咧咧的丟了一個原件出來，但是燕翎并沒有放下楊亮不管，她扛著一個看上去十分古怪的手臂，一邊說著一邊從隔壁走了過來。

“你看這里。”楊亮指了指屏幕，“這個脈沖發生裝置，車間里好像沒有類似的調控元件。”

“讓我看看。”燕翎皺了皺眉頭。“原來你拆炸彈是為了找這個。瞬時爆炸的炸藥肯定不會裝這種東西啊。”

她湊上前去，仔細觀察著那個元件，神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看起來結構倒是不難，但是很難達到這種精度啊。這樣吧，你先去試一試我給你挑的義體，我去問問其他獵人。”

“好吧，本來以為這里的3D打印機就可以完成這個義體了，沒想到卡在了這里。”

“畢竟這方面的參考資料很少嘛。”燕翎儼然一笑。“先去看看我給你配置的義體吧。”

……

兩人來到了姜奶奶的診所。

“你要做全身改造？”姜奶奶看著面前的楊亮，沉默了半晌。

終于，她多嘴問了一句。“你知道外面40%的野鬼其實來自義體獵人本身嗎？”

“知道啊，”楊亮就像之前每一個來這里做全身改造的病人一樣聳了聳肩膀。

“好吧。”人命如草，說再多也毫無意義。姜奶奶支開手術臺，從燕翎手里接過楊亮那邊的東西。

“燕丫頭挑的還不錯，這幾個義體都沒有明顯沖突的，那咱們就開始手術吧。”

姜奶奶也沒有多加勸阻。她行醫多年，已經看著無數人踏上了義體獵人這條末路上。他們或許有著債務要求，或許有著想要離開的心情，但是這些獵人中無一人善終，沒有例外。

多說無益，麻醉面罩已經快速地安在了楊亮的臉龐上。

姜奶奶運刀如飛，很快將楊亮的身體組織很快切開，不久，就只有一個帶著脊柱的腦袋連接在了維生裝置上。

一件又一件的義體被按照次序，組裝在了楊亮的身上。

接著，肉體和基準義體好像一座座橋梁，將這些義體按照次序粘連了起來。

燕嶺站在一旁，滿臉都是緊張。

全身改造是一件大手術，而姜奶奶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種手術了。

不過工業區廠醫的功底還在，終于，幾個小時后，她小心翼翼地將搭建完成的肉體和楊亮的腦袋鏈接了起來。

免疫抑制劑緩緩注入楊亮的身體，姜奶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和燕翎一起松了口氣。

最危險的地方已經過去，之后就是縫合傷口這方面的小問題了。

“那奶奶你先忙著，我還得問點事情。”

燕翎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然而這時，背面卻傳來了姜奶奶的緊張的呼喊聲：“燕翎，過來搭把手。”

她緊張地回過頭，卻看到了手忙腳亂的姜奶奶：“手術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