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看見有人落水，蔡中和非常冷靜，問他會不會水，得知他不會游泳，阻止他貿然跳下去救人。可是后面看到是羅蝶燕，他毫不猶豫又跳下了水。如果不是僥幸岸邊水淺，恐怕自己這時候正在四處撈人尸體。

想到這里，趙可頌試探地問：“你和羅蝶燕是什么關系？”

也許是之前與小趙推心置腹過了，加上還共患難了一會兒，蔡中和聽見這句問話，自嘲地笑了笑。

“我們在一起過。”

“過？現在不在一起？

小趙說：“你看上去很在意她的安危。而且，你們昨天看上去也很親近。”

“是啊，我很在意她的安危。”蔡中和說。只是，她不一定在意他的。

“我們家住得很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我們相愛，一起考出青谷。”日久生情。

“后來，她留在外面，我回了老家。”分道揚鑣。

短短幾句話，說完了無數情侶的分合。

可是，趙可頌想起蔡中和二話不說跳下水的樣子，問：“你還愛她？”

“愛？”蔡中和被這個字震了震，心跳漏了一拍，最終承認，“是的，我愛她。”

“提過復合嗎？”

蔡中和說：“當年我們分手是因為兩人的未來規劃出現分歧，到今天，事情并沒發生改變，那么，即便她心里有我，也絕不會再來一次。”

“你追了嗎？”畢竟年紀小，沒談過戀愛，小趙來了興趣。自從蔡中和在河邊和盤托出，他對蔡中和產生了莫名的責任感。

蔡中和搖頭，笑中有失落：“你不了解，她不是那種可以勉強的人。沒人追得了她。她這個人，目標明確，行動力強，絕不會為無關緊要的人事多費一點心思。她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她絕不會允許什么人、什么事情攔著她出人頭地。”

幾年不見，她的這種性格越發突出了。

“出人頭地？”小趙不明白，追不追得上，和出人頭地有什么關系？

“我不知道。也許她恨青谷吧。“

“她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她很小的時候，爸爸就去世了，家庭條件不太好。羅蝶燕媽媽耳根子軟，又沒有工作。小時候，沒有人為她做主，她被小區里的其他小孩子欺負得狠。后來，她用板磚砸了一個大她五歲的男孩腦袋，才沒人敢欺負她。她剛上初中，就要為家里的大事小事操心了。她家里沒錢，要不是她自己聰明，求人要到了礦上基金善款的資助名額，她連學也上不了。”

“礦上？你是說金山？”礦上的基金，金山銅業的錢，戳中了小趙的敏感神經。

蔡中和解釋，基金是為礦里經濟上有困難的家庭設立的，多用于工人賠償，或者失去勞動力的家庭，比如，羅蝶燕這種只剩不能勞作的母親的家庭。

原來是慈善基金，小趙說：“既然礦里幫了她，為什么要恨這里？該感激才對吧？”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青谷見證了她的過去吧。她自尊心強，卻不得不接受別人的施舍，這應該讓她很難受。”

聽上去，羅蝶燕有點陰暗啊，趙可頌咋舌：“那你喜歡她什么呢？”

“我不知道。開始注意到她，是因為她欺負小孩子。小時候，有個比我們小幾歲的女孩，她討厭人家大人，又不敢明面上得罪人家，只好自己偷偷欺負她，欺負完了，小孩子說不出話來，她卻是因為品學兼優的人，人家根本沒懷疑到她頭上。”

小趙一時無言：“你喜歡她……壞？”

“也不是壞吧。好吧，我就是喜歡她壞。”蔡中和，“不過是我也討厭那家人，可我沒膽這樣做，只敢背后罵人。哪有人受了人家的恩還欺負人欺負得那么理直氣壯的。”

“所以，你是喜歡她理直氣壯地壞？”

“是的吧。應該還有一點……“蔡中和被小趙一句句直白的問話問得氣弱，也覺得接下來的話有點不恰當。

“還有什么？“看他猶豫的樣子，小趙更好奇了，”哎，接著說嘛。”

“能把人玩得團團轉。就說那個小女孩吧，明明她老是欺負人家，那個小孩子還把她當知心大姐姐。“

“呃……”小趙不知道該說羅蝶煙厲害，還是蔡中和怪，“你怎么喜歡的全是壞東西。”

蔡中和說：“壞嗎？那做事干凈利落也壞嗎？就像她對我。干脆利落，說不要就不要。如果我能像她一樣，周硼也許就不會死。”

一說到周硼，兩人的談話似乎就不再是閑聊了。

“你沒有必要過于自責。周硼的案情還不明朗，這件事情已經越來越復雜了。”趙可頌收了玩笑的心思，又問：“羅蝶燕和周硼很熟嗎？”

蔡中和沉默了很久，說：

“認識自然認識的，熟不熟，得問蝶燕了。”

當晚，老劉和小趙終于出了山，回到有高樓和古巷的新鎮，他們把朱洪安置在新鎮的醫院，向別的組借了小于在病房外值守。蔡中和帶著羅蝶燕連夜回了青谷鎮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