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予晨簡單地給王煜形容了事情的經過。
王煜點了點頭,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來。
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起因是酒鋪老頭想占便宜,看不起何予晨這位白面書生;經過是兩方都不退步;結果是現在僵住了。說穿了,不過是雙方都在爭一口氣罷了。
王煜后知后覺地道:“何兄弟,你沒透露你的身份?”
何予晨問道:“什么身份?贅婿的身份?”
王煜拍了拍何予晨胸口,示意他太年輕。
年輕人不會裝逼,這還叫什么年輕人啊。
王煜招了招手,把酒鋪掌柜和捕快都叫過來。
剛才還氣勢高昂的捕快,現在板板正正站在王煜后面。
“你們要帶他去府衙?”
王煜對捕快道。
捕快的其中一人,立即答道:“回大人,這位公子砸了酒鋪的鐵鍋,我們打算帶,哦不,請他去府衙問話。”
王煜看著自己的指尖,漫不經心地道:“我怎么聽說,他砸的是自己的鍋呀。砸自己的鍋,也能驚動兩位大人,拉他去府衙問話?”
兩位捕快聽見王煜陰陽他們是“大人”,立刻站得更直,絲毫不敢張揚。
“回大人,是酒鋪掌柜說的,我二人被他誤導,失察了。”
捕快鍋甩得很巧,把話題直接引到酒鋪掌柜身上。
掌柜恭敬道:“這位大人,他是出了銀子,但小老兒沒賣鍋呀!所以他砸的還是酒鋪的鍋!這兩位大人拉他去府衙問話,沒問題的呀。”
捕快見掌柜提及他們,臉上直接變成痛苦面具。
你他媽聽不出來這通查司的想袒護誰嗎?還他媽敢犟嘴。犟嘴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帶上我們?。∥覀冎皇锹愤^的捕快,我們是無辜的?。?
掌柜見王煜遲遲沒有反應,便又把他的遠房親戚請了過來。
“通查司的大人,小老兒有個遠房侄女,在孫通判家做二太太。您看……”
王煜最煩這種沾親帶故的事情了。
你那遠房親戚的關系要是真好使,你還用在這里開個小酒館?你煜爺爺是在京城混過的?;首庸鞫家娺^。一個五品地方官家的二太太,嚇唬誰呢?
王煜不管那些彎彎繞,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先不管,你們誰占了地方,誰砸了鍋。我就問你掌柜的一句話,你今天是不是打算和這位姓何的書生斗到底了?”
掌柜看了眼何予晨,挺直了腰桿,很大度地說:“他要是能給小老兒認個錯,這事,可以過去。小老兒放他一馬?!?
王煜笑了,“你讓他給你認錯?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誰?”
“你是釀酒的對吧?用什么釀?高粱?大米?”
掌柜見王煜提起酒,老態的臉龐也不禁露出一絲自豪的神采。
“大人,咱們福旺酒鋪的酒,那可是遠近聞名……”
王煜不想聽他吹牛逼,直接道:“來兩個人,把你們釀酒用的大米和高粱,各抗一袋出來?!?
掌柜揮了揮手,示意伙計照做。
很快,一袋大米和一袋高粱便出現在街邊。
王煜指著大米和高粱袋子上的“廣善”二字道:“這兩個字念什么?”
掌柜不明所以:“廣善???大人,您究竟想說什么?”
王煜似笑非笑:“你家釀酒的糧食,是廣善堂買的?”
“不錯,”似乎為了佐證酒的品質,掌柜還把廣善堂大肆吹噓了一番。
什么廣善堂的糧食好啊,品質穩定價格便宜啊,之類的。
圍觀群眾紛紛贊同,他們還是比較認可廣善堂的糧食的。
廣善堂不僅在鹿城很有知名度,甚至整個江州以及江州周邊的州郡它們都有涉獵。是家規模不小的糧商店鋪。
在一般百姓眼里,廣善堂就相當于糧食界的大財閥了。
是白銀如流水,高不可攀的大生意。
王煜把手搭在何予晨的肩上,對酒鋪掌柜道:“你看仔細了,這位,就是廣善堂大東家李家小姐李云依的丈夫。姓何,名予晨,貨真價實的正主?!?
酒鋪掌柜:???
酒鋪伙計:???
過路捕快:???
圍觀群眾:啊?
這一刻,何予晨徹底成為全場的焦點。
那些人直勾勾地看著他,搞得他像明星一樣。還怪尷尬的。
何予晨看著王煜道:“煜兄,不必如此吧?你偷偷告訴他一人不就行了?”
王煜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小子,這么好的裝逼機會不好好把握住,居然凈想著低調行事。哥們今天,必須幫你把逼裝到底!
王煜趾高氣揚地說:“掌柜的,你不是非要送何予晨進府衙嗎?好,我今天就成全你。宮楊,給我把何予晨抓去府衙,使勁拷打!”
和王煜同穿通查司制服的宮楊拱了拱手,便要作勢去抓何予晨。
小環第一個不讓,護在自家姑爺前面。
但她的小腿一直發抖,顯然害怕急了。
何予晨看得清局勢,把小環拉到一旁,道:“我沒事,王大人開玩笑呢?!?
“姑爺,我去找小姐!她定有辦法保下你!”
“傻丫頭,別那么急,你看著吧。我已經沒事了。”
王煜要拷打何予晨的話一出,最激動的,除了小環,居然是酒鋪掌柜!
酒鋪掌柜連忙拽住王煜的胳膊,道:“大人,使不得??!那鍋小老兒不要了。何公子砸得好!何公子砸得妙!小老兒的鐵鍋早該換了,早該被砸碎了!何公子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圍觀群眾見到酒鋪掌柜這般前倨后恭的作態,不禁又是一陣大笑。
一向愛面子的老掌柜,也顧不得旁人的嬉笑,只管死死拽住王煜,不讓他動何予晨。
小環卻是看不明白了。
“姑爺,他怎么又護著你啦?!?
何予晨無奈解釋道:“他們酒鋪要用咱們家的糧食釀酒。我若出事,你家小姐生氣了。他哪還有糧食可用?沒有糧食,一滴酒都釀不出來,他這酒鋪,可不就是完蛋了嗎?”
小環恍然大悟,小手掐腰:“這老頭就是活該!誰讓他欺負咱們!”
何予晨搖了搖頭,他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也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
眼下詩坊和酒鋪是鄰居,除非將酒鋪趕盡殺絕,不然不如握手言和。
何予晨默默去把酒鋪越界的桌子擺正,而后收起桌上的百兩碎銀,留了五兩在手上。并親自遞給酒鋪掌柜。
“這五兩給你買口新鍋。借你之言:都是鄰居,多擔待吧。今日之事,咱們各退一步,到此為止,如何?”
老掌柜看了眼何予晨手上的銀子,再看了眼王煜。
王煜擺了擺手,“李家家大業大,可不在乎這點銀錢。拿著吧,以后好好相處,別再惹是生非。”
酒鋪掌柜默默接下何予晨給他的五兩銀子,叫了聲公子留步,而后回屋,拎了一壺店內最好的酒。
“何公子,這是我們福旺酒鋪最好的酒,您收下吧?!?
掌柜將酒恭敬地雙手遞上。
何予晨這次沒有拒絕,朝掌柜拱了拱手,把酒留下了。
王煜拍了拍何予晨的肩膀道:“可以啊,何兄弟挺會來事的啊。我是沒想到,你會怎么輕易放過他。”
何予晨笑道:“我就是背靠李家這顆大樹,才有這份大度的底氣。我若如他那般,一輩子釀酒攢出了酒鋪,想必也不會比他強到哪去。何況我們終究還是鄰居,不好得罪太死。煜兄,今日多謝你了,不說這些,帶你看看我的詩坊?!?
詩坊其實沒什么好看的,不過王煜拉著何予晨走到屋內,便沖他低聲道:“何兄弟,有件事我不瞞你,我們通查司準備密訪迎春樓。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何予晨聽到這話,眼睛瞬間瞪大!
林靈現在還在迎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