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注視著它，從那漆黑宛如深淵的曲面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那種滋味宛若深淵的火焰緩慢地纏繞上他的身體，伊凡連忙轉(zhuǎn)過視線，將這條怪魚徹底的封存起來。

管言魚是一種分布在深海600米左右的深海魚，它有一個透明的腦袋和管狀的眼睛，在海底600米的區(qū)域，陽光很難照射到那個位置，而那些管眼魚可以使用它們靈敏的管狀眼球窺視海洋深處的真相，它一定是看見了什么，那不可知的事物將這種未知的影響灌入了它的顱腔，在那光滑的曲面上折射出絢麗的色彩，那色彩宛若虛空般。

那是虛空的色彩。

當(dāng)這念頭生起時，伊凡連忙為自己施加了一層“英雄氣概”，他揉了揉腫脹的額頭，感覺有什么東西將要鉆出他的顱腔，就像雅典娜破開宙斯的頭顱降臨于世般。

伊凡感覺自己所有的理智都將孵化為一團難以言喻的事物，不過顯然，這樣奇異的預(yù)感只是一種錯覺。

他站在了船首的位置，感受著迎面吹來的海風(fēng)，伊凡閉上了雙眼，透過冥冥地感知，他的視野像是被無限的拔高到了云端，身下世界的邊緣在他的眼中呈現(xiàn)出圓弧的形狀，海灣的環(huán)狀島嶼被他收入了眼底。

忽然，伊凡看見，在那環(huán)狀島嶼的中心，也就是漁船下面的海溝里似乎躺著什么東西。

宛若一座巍峨的山岳般橫陳在那里，這座巍峨的山巒隱于漆黑的深水之下，似與周圍靜止的海水融為一體，在那暗無天日的世界里面亙古長存，伊凡細(xì)細(xì)地分辨著，他看清楚了。

那是一顆頭顱。

一顆看不清面容、無法直視、難以描述、不可名狀的龐大頭顱，祂的身軀沒入大地的深處，徒留一顆頭顱深埋于海溝，那些巨大的腕足是祂面龐之下的胡須，而那胡須如山脈般蜿蜒曲折，探出水面的不過是其冰山的一角。

伊凡睜開雙眼，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著，他低頭看向海面。

在那深水之下除了一片虛無的漆黑之外，什么也沒有，或許先前感受到一切都只是一種錯覺，伊凡不敢多想，他為自己附上了一層“英雄氣概”后便不再逗留，連忙離開了這片區(qū)域。

隨后，伊凡先是去了旅行商人那里出售了漁獲，帶著研究員所需要的樣本回到了舊要塞的碼頭，研究員在檢查完這些樣品后，一臉凝重地看向伊凡。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伊凡聞言，選擇了先聽壞消息，研究員做了一個深呼吸后方才緩緩地開口道：“壞消息是你從斯特拉爾灣取回的樣品都有著極高的細(xì)胞變異指數(shù)，而好消息是，我已經(jīng)找到了這里的生態(tài)異常的原因?！?

研究員的語調(diào)并未因此顯得輕松。

她依舊面色凝重道：“這些數(shù)據(jù)和信息都指向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斯特拉爾灣的某件東西從細(xì)胞層面便對這些生物造成了損害，就像輻射一樣，但它們的作用機制并不相同?！?

“不管那東西是被動的，還是……有意而為，總之，它最終回破害周圍的一切，我需要馬上就我的這些發(fā)現(xiàn)寫一份報告?！闭f著，研究員話語停頓了片刻，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么，她對著伊凡道歉道：“抱歉，應(yīng)該是我們一起的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現(xiàn)事關(guān)重大，希望我的報告能夠引起上面的重視?！?

說完，研究員火急火燎地回到了研究室里，手速飛快地撰寫起了報告。

伊凡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覺得有些無趣便起身回到了船上，他依靠在甲板上的欄桿上看著遠方的海面，不知為何，今晚沒有起霧，遠方的海面上似泛起了藍色熒光的赤潮。

他抬升視線遙望向遠方，那些熒光赤潮匯聚的地方升起了一道紅光。

那道紅光筆直地同向云端，隱沒在了漫天的繁星了，伊凡來了精神，那道紅光所標(biāo)記的應(yīng)該就是收藏家委托他尋找的遺物，伊凡盯著那道紅光的位置猶豫了片刻，他在思考自己是否需要冒險將那遺物打撈上來。前兩次的經(jīng)歷讓伊凡明白自己在這則故事里停留的時間是有限制的，他必須爭分奪秒。

拿定主意，伊凡發(fā)動漁船來到了研究基地啟動了驅(qū)逐設(shè)備，而后便往紅光所在的區(qū)域前進。

透過駕駛室的窗戶伊凡發(fā)現(xiàn)了那些藍色的熒光居然不是浮在水面的，它們更像是海底深處的顏色，微弱的熒光穿過厚重的深海映射在伊凡的眼前，那些淡藍的熒光就像是發(fā)光生物釋放的光芒。

而在那海底深處竟都遍布著這些熒光。

“這些東西究竟是些什么？”

伊凡低聲自語著，那些熒光勾勒的輪廓像是一條條海底山脈般，念及于此，伊凡深深地吸入了一口冰冷潮濕的空氣，他不敢再細(xì)想下去，很快，漁船便來到了那道紅光所在的位置，收藏家安裝的打撈設(shè)備也隨之起了反應(yīng)，伊凡連忙操控著這臺設(shè)備開始了打撈。

夜色越發(fā)的濃郁，海面靜悄悄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安寧，可伊凡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莫名的危機感芒刺在背。

終于，伊凡打撈起了一枚巨大且鑲滿各色寶石的戒指，準(zhǔn)確來說，它更像是一個項圈，伊凡已經(jīng)來不及多想，他看見周圍的海面上升起了濃霧，而那翻涌著的霧氣竟呈現(xiàn)出一種猩紅色澤。

伊凡也不打算多做停留，他緊握舵輪發(fā)動了“顯形”，周遭的世界隨之扭曲，一股無形的氣勢壓迫在了伊凡的意識之上，等他的視覺完全恢復(fù)時。

伊凡發(fā)現(xiàn)天亮了，而他的漁船正?？吭诤谑瘝u的碼頭邊。

“你還好嗎？”

收藏家看著迎面走來的伊凡，關(guān)切地詢問道，而后者沉默地不發(fā)一語，他把那個鑲嵌滿珠寶的戒指放在收藏家面前的桌上，收藏家的瞳孔微微放大，他面露笑意，嘴角為不可察地向上勾起。

“看來我們的進展非常良好，你應(yīng)該得到對應(yīng)的獎勵。”

說著，他翻開了那本深紅色的數(shù)，伊凡明顯能聽到書脊破裂的聲音，收藏家認(rèn)真地選擇了一頁，開始大聲誦讀起來。

他的聲音模糊不清，仿佛通過了一層厚重的濃霧，伊凡只聽到一陣轟隆的響聲，如同雷電撕破云層，浮游的水汽隨之電解，他只覺眼前突然地一亮，那些嗡鳴、那些嘈雜逐漸化為了失真斷續(xù)的氣流聲。

收藏家合上了書。

“此能力名為‘驅(qū)逐’，驅(qū)逐的力量會形成暫時的保護作用，它能夠抵抗……大部分的東西。”

提到那些“東西”，收藏家的眼中閃過一抹遲疑，他揭過這個話題繼續(xù)道：“好了，我們必須繼續(xù)尋找那些遺物，在你忙碌的時候我一直在想下一件遺物將會存在于什么地方，我能感受到，蜿蜒海岸的海底淤泥下埋藏著各種各樣的垃圾，而在其中或許就有我們所需要的遺物?！?

他說著，拿過伊凡手中的海圖，“你可以從這里開始搜索，那里值得我們?nèi)フ{(diào)查一番?！?

伊凡接過收藏家標(biāo)準(zhǔn)好的海圖，他的視線停留在收藏家那張略顯模糊的臉上，“找到所有遺物后，你打算做什么？”

收藏家聞言思考了一會，他笑著看向伊凡，“那些遺物可一點都不簡單，它們看似不會說話，但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表達，如果我給你一個兒時的玩具，那些逝去的記憶就會如潮水般向你涌來?！?

他的話語停頓了片刻，臉上的笑容轉(zhuǎn)為嚴(yán)肅，“它們擁有召回曾經(jīng)失去的東西的力量?！?

在與收藏家攀談了一陣后，伊凡駕駛著漁船回到了久違的大馬羅，令他感到疑惑的是，燈塔的看守人正表情凝重的站在碼頭上遠遠的注視著伊凡，待到伊凡靠岸下了漁船，那人來到了伊凡的身前。

“你現(xiàn)在一定已經(jīng)去過大部分島嶼了吧，你找到你要找的東西了嗎？”

伊凡瞥了她一眼，回答道，“我只是在捕魚?！?

那看守人聞言向后退了一步，顯然她是知道一些更深層的秘密的，只聽她嘆息一聲，蒼老的臉上沒有驚懼和憤怒，而是多了一抹憐憫和無奈，“你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你最后得到的……算了，當(dāng)我什么也沒說?！?

看守人深深地看了一眼伊凡，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老人的背影，伊凡陷入了沉思，隨即他來到一旁的市場上采購了一些補給，托人修繕了一下漁船后，馬不停蹄地趕往了蜿蜒海岸，沿途上伊凡下網(wǎng)捕獲了一些海魚，越是靠近蜿蜒海岸，伊凡發(fā)現(xiàn)自己捕獲到怪魚的概率就越大。

將這一切的線索串聯(lián)起來不難發(fā)現(xiàn)，那些遺物應(yīng)該具有污染海魚的效果，收藏家收集并使用這些遺物或許將帶來難以估量的災(zāi)難。

伊凡目前收集到的線索還不夠，不足以支撐起上述的猜想，他想起了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想起了和他交互的每一個活生生的人。伊凡皺眉思索了會，“等集齊了所有遺物再考慮這些事情吧，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妥善存放好眼下打撈的怪魚。”

說著，伊凡從漁網(wǎng)上摘下了一條充滿攻擊性的金槍魚，雖然這條怪魚在被拖出海面后就生息，但其駭人的樣貌倒是讓伊凡手上的動作更加謹(jǐn)慎了幾分，只見這條魚的嘴一半是牙齒，另一半全是肌肉，仿佛它活著的目的就只是為了攻擊一切可視之物般；之后的一條怪魚渾身竟剩下了慘白的骨架，透明的膠狀物體包裹著它們，使這副沒有任何器官的身體依舊運轉(zhuǎn)著。

將這兩只怪魚打包存放好，伊凡收起漁具，他站立在甲板上遙望向遠方，在那視野的盡頭，蜿蜒海岸延綿成片的紅樹林映入了伊凡的眼簾。

遠方那些生機盎然的樹木生長在陸地與海洋交界的灘涂淺灘之中，似有海風(fēng)拂過，那如火焰般絢爛的樹冠輕輕搖曳，伊凡看著微微皺眉，他揉了揉眼睛不理解為什么這片紅樹林的葉子是紅色的，可能受到了那件遺物的影響吧。

伊凡駛?cè)肓诉@片茂密的紅樹林中，讓他意外的是紅樹林的入口也建設(shè)有一處旅行商人的海上平臺，只是上面空無一人，也沒什么物資儲備，好在其上的發(fā)電機還能運作，伊凡將漁船?？吭诤喴椎拇a頭，用衛(wèi)星電話與旅行商人溝通了一番，那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告訴伊凡海上平臺的設(shè)備隨他使用，而她最近要和這片紅樹林唯一的居民做些生意，需要什么物資也可以拖她順路一同帶來。

再問清楚了那個居民的位置之后，伊凡打算前去拜訪一下他，詢問一些沉船相關(guān)的線索。

還沒等到伊凡開出多遠，當(dāng)他駛進一處林中小湖時，水面下浮起了一道漆黑的身影，橙黃熒光的腫瘤爬滿了它的體表，數(shù)十根如蚯蚓的觸須雜亂的蠕動著，猩紅的輝光從那些畸形的腫瘤中漫延出來，伊凡只覺眼前一花，似要陷入某種可怖的幻境之中。

見此，他本能地對著自己釋放了一道“英雄氣概”，伊凡探出船艙，抬手就是一發(fā)“糾纏術(shù)”，猩紅的菌絲從淺灘中漫延而出束縛住了它的行動。緊接著，伊凡揮手使出了“月華之光”，銀白的光輝從蒼穹中落下籠罩在那頭怪物的體表上，將那發(fā)光畸形的腫瘤灼燒得噼啪作響。

最后，伊凡選取了那怪物胸前的位置綻放“煙花表演”，四射的火星迸濺在那頭怪物的身上，將它崩裂為幾段蜷曲的尸體。

這頭怪物比伊凡預(yù)想的還要弱上幾分，如果他能夠裝備“癲狂之人”的職業(yè)卡，配合上鍍層后的“原始野性”和“蟲群孳生”，伊凡甚至可以不消化一點靈力，將其拿下。

伊凡將那怪物的尸體打撈上來封裝妥當(dāng)，便朝著旅行商人提供的位置行駛而去。

在一處簡陋的碼頭邊，伊凡看見了幾個帳篷和其后的飛機殘骸，他將漁船?？吭谂赃叄粋€高大的男人正透過篝火的濃煙看著伊凡，他面容在那搖曳的火光中顯得是那般的剛毅嚴(yán)肅。

那人在看著伊凡的同時漫不經(jīng)心地削著一根木棍，而這根木棍則被他的斷臂夾住，似在那述說著一個漫長且血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