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張承奉下令過后，歸義軍每日前進二十里，便會扎營休息。

這般磨磨蹭蹭，固然是在消磨回鶻人的耐心。

但枯燥的旅途，同樣也讓張承奉麾下的將士們叫苦不迭，不知道這段東征之路，究竟要走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張承奉治兵效仿吳起，他會深入將士之中，與他們親切交流，傾聽他們的心聲。

自然而然的，他也敏銳察覺到了這一現象。

張承奉不敢輕視此事，他立即召集羅通達、宋惠信，張安左、張進達以及隨軍出征，參謀軍事的曹仁貴等人，說道：

“行軍枯寂，無以為樂，是該想個法子讓將士們能夠消磨時間，提振士氣。”

眾人面面相顧，都知兵馬使宋惠信提議道：

“不如在軍中組織擊鞠？”

擊鞠便是馬球，起始于漢代，曹植在《名都篇》中就有一句‘連騎擊鞠壤，巧捷惟萬端’來形容馬球運動。

而馬球真正興盛則在唐朝。

這幾乎是一項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熱衷的運動。

如唐中宗、唐玄宗、唐穆宗、唐敬宗、唐宣宗、唐僖宗以及如今的長安天子李曄，都是馬球的愛好者，甚至時常親自下場參與。

天寶六年（公元747年，），唐玄宗甚至專門頒詔，將馬球作為軍隊訓練科目之一。

因此，當張承奉提及要找些事情給將士們消遣，宋惠信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馬球。

話音剛落，都押衙曹仁貴便反對道：

“軍中缺馬，豈能濫用馬力，況且擊鞠的器具還要臨時打制，頗為不便。”

實際上，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缺少軍馬。

一旦將數量本就不多的軍馬投入到馬球運動中，總不能讓哨騎們兩條腿跑路。

過去，一直都是龍家人為歸義軍牧馬，在龍家人獨立之后，歸義軍失去了軍馬的重要來源。

而瓜、沙二州土壤環境惡劣，尤其是沙州，境內幾乎都是荒漠，實在不是養馬的地方，這也是張承奉為何非要急著收服龍家的原因之一。

宋惠信的提議被眾人否決，卻啟發了張承奉，他當即讓張進達命人找來豬膀胱與獸皮。

命人將豬膀胱吹起氣來，又在外層縫上厚厚的獸皮。

當張進達捧著這個球形物體來找張承奉時，張承奉雙目放光。

沒錯，這就是一顆簡易的足球。

遙想穿越之前，自己以新生的身份，憑借著在校園足球中不俗的技術，剛進校隊就占據了一個主力位置。

本以為能夠得到未來四年的優先擇偶權，卻稀里糊涂的來到了晚唐。

如今再看到這顆姑且能夠被稱為足球的物體，不宜感慨萬千。

他接過足球，命張進達速速為他召集眾將。

當羅通達等人趕到的時候，張承奉不在帳內等候，而在帥帳外顛球。

眾人不敢驚擾，便專注的看著皮球在他的腳背上不停的跳躍著，大概顛了數十下，張承奉稍稍用力，使皮球高高躍起，伸手將它攬入懷中。

張承奉擦著額頭的汗水，轉過身來，朝眾人笑道：

“大家都來了。”

......

肅州城外，回鶻大營。

藥羅葛仁美還在焦急的等待著張承奉，按照此前對方的行軍速度，早就應該抵達戰場了，為何如今還不見蹤影。

“莫非是張承奉臨陣退縮，又回去了沙州？”

藥羅葛仁美低聲自語道。

如果真是這樣，就不是能否誘敵深入，殲滅歸義軍的問題。

而是暫緩攻城之后，肅州守軍已經緩過勁來，再想一鼓作氣攻陷肅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藥羅葛仁美將斥候盡數派遣出去，想要搜尋歸義軍的蹤跡。

此時此刻，他就像一顆望夫石，盼望著張承奉的消息。

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藥羅葛仁美終于得知了心上人的訊息。

只是這個消息并不怎么讓他高興。

“什么！你在說一遍！”

藥羅葛仁美不敢置信。

斥候在他的目光注視下，瑟瑟發抖，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重復道：

“大汗，此事千真萬確，歸義軍每日行軍不過二十里，安營之后，便在營內蹴鞠為樂。”

......

肅州東部，歸義軍大營，哨騎們奉命在大營周邊十里的范圍內巡視。

“旗正抽的是什么簽，別人在營中看著球賽，還得讓我們出來給人放哨。”

一名隊正小聲嘟囔著抱怨道。

與他交好的老兵寬慰道：

“說是抽簽，但巡視過的部隊不再進入簽筒，也相當于是輪值，今日過后，又可以看到使君在球場上的風采，趙隊正就不要再抱怨了，免得被旗正聽見。”

趙隊正趕忙閉嘴，他回頭看向大營的方向，此時距離大營已經很遠了，但趙隊正仿佛依舊聽見了營中的加油吶喊聲。

在張承奉將現代足球的規則介紹給軍中的將士們，并且親自下場踢球，足球這項運動便快速在歸義軍中風靡起來。

相較于馬球，足球的門檻可要低得多，不需要會他們馬術高超，只要有一雙腿，就能參與其中。

所謂上行下效，也可能是軍中無以為樂，將士們爆發出了極高的熱情。

牙兵以五百人為一都，外兵以一千人為一都，以都為單位，都組建了自己的足球隊，共有六支球隊，而張承奉作為節度使，則輪流加入每一支球隊。

每天舉行三場比賽，勝者加餐加肉，也激起了隊員們的好勝心。

而將士們在自己的部隊獲勝時，也能得到巨大的精神滿足。

隨著足球比賽的開展，歸義軍的將士們逐漸忘記了因為旅途枯燥所帶來的不滿，盡情投入其中，為他們加油吶喊，也能最大程度上保留絕大部分人的體力。

當然，更重要的是隨著張承奉親自下場，輪流參與每一隊的比賽，也極大的拉近了他與將士們之間的距離。

如果說，此前張承奉利用重賞以及自己的一系列表演，盡收牙兵之心。

那么經過這件事后，他同樣贏得了外兵們的支持。

軍中各處都在頌揚著對張承奉的贊譽。

如今，張承奉只需要向將士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一點：

他能夠帶領大家取得戰爭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