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席之后，傻柱去接待廳找了劉主任。他大致講了檢查消防工作時發生的事情，說這都是一場誤會，看可不可以放了老喬。

按照他的估計，劉主任正在興頭上，又得了這么重的孝敬，應該呵呵一笑、大手一揮直接了結這件事情。

哪知劉主任聽了他的請求，原本喝的通紅的大臉開始變得鐵青，瞇起的眼睛中也泛出了殺氣。

劉主任再也沒有往日和藹地模樣，而且露出了一種擇人而噬的兇狠。

劉主任冷笑著對傻柱說道：

“按說今兒這孝敬我收了，你就是跟我提想漲工資，在會上我也能幫你說說。我是萬萬沒想到啊，你小子居然敢干涉辦案？咱劉某人好說話了一輩子，唯獨這個事兒誰碰誰死！”

劉主任“砰”地一聲拍在餐桌上，把沒收拾的碗盤震的直作響。他惡狠狠地瞪著傻柱說道：“說！是誰給你的膽子！”

無論是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還是在解放后與敵特的各種交鋒中，劉主任憑借兇狠剛毅的表情神態，從精神上壓垮過不知多少敵人。

可出乎劉主任的意料，傻柱臉上表露出來的神情不是緊張害怕，竟然是極度的憤怒暴躁。

穿越前的傻柱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再加上他認為自己在這件事情上雖說有錯，卻也在盡力彌補了。劉主任這樣的無端指責讓他完全不能接受。

況且他是以過客的心態在這個位面里懷舊的。論到氣勢兇狠，區區一個軋鋼廠的主任，比得上MC的老十么？

傻柱沖著劉主任高聲吼道：

“我干涉個屁！我是怕你們治安處的人拿著雞毛當令箭，把老喬給當了典型處理嘍。就是發了兩句牢騷的事情，怕有人上綱上線把他給收拾了。還誰給我的膽子，人民群眾給我的膽子！

我為了老喬費心思討好你，不是想說什么情，是后悔自己把他送治安處，是怕你們把人給冤枉啦！”

歇斯底里的敵人劉主任見得不少，但傻柱的眼神和表情完全不像情緒崩潰，只是一種強烈正義感造成的憤怒。

劉主任一直瞪著傻柱，傻柱也瞪了回去。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劉主任說道：“就沖你小子這膽兒，這事兒我問問。走，去治安處。要是你沒說實話，今兒晚上你就出不去了?！?

到了治安處辦公室，劉主任叫來了值班的工作人員。他詢問了事情的具體經過，還翻閱了相關記錄。

劉主任命令工作人員道：“把寫的檢查留檔，放人！”

工作人員有點稍不情愿，說道：“這好容易才有個典型，還想著剛好能報上去……”

劉主任直接發了脾氣：

“典型？我看你這工作態度才是典型！把件雞毛蒜皮的事情當大事處理，就為了好報上去？我看應該寫檢查的是你！”

傻柱花費了大半個月工資，總算是把老喬的事情解決了?？粗菞l缺了上方的火腿，他心里很是肉疼。

最后在劉嵐的指點下，傻柱拿了幾只紅鹵豬蹄找到王主任，在好說歹說之下。王主任按剩下的斤兩，將火腿登記到小庫的賬面上，以臨時采購的名義，把火腿的錢數用菜票的形式結算給了傻柱。傻柱算是挽回了些損失。

有一天晚上，劉嵐把這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李懷德聽。

李懷德對傻柱干出來的蠢事也覺得好笑，說道：

“有些東西……只要上面授予，得到其實不難，真正難的是能駕馭它的能力。

就像十字路口指揮交通的指揮棒，所有的車輛都得依著它行駛?？粗鴵]舞起來就那兩下，其實里面的尺度、分寸都得依照要求來謹慎的判斷，哪里就那么容易………”

這件事情過后，劉主任認為傻柱屬于善良正直的類型，對傻柱的態度也真正親近了幾分。

李懷德則喜歡傻柱這樣在政治上完全一竅不通的人，盤算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大權在握，好將傻柱提到某個位置上，讓其替自己沖鋒在前。

各個食堂的炊事員被老喬的事情嚇得不清，對傻柱有了幾分懼意，再也沒人敢于說什么怪話調侃。

傻柱在處理很多問題上也變得謹慎很多，沒有再依著自己性子胡來。

很快一周時間過去，到了取相片的日子。高菲急不可耐地去了照相館，取回了一大一小兩個紙袋的相片和相應的底片。

她興致勃勃地挑選著全家的合影，夾在家里的相框中，又和母親仔細挑選了一張最好的全家福，打算放大成四寸的用作留念。

只是看到最后她給傻柱拍的那兩張照片時，高菲感到有些異樣，但具體是什么她并說不上來。

等打開那封大的紙袋，取出傻柱給婁曉娥拍的相片，她的心境立刻起了波瀾。

婁曉娥的臉上露著溫婉而輕松的神情，自然而隨意的擺弄著諸如鋼琴、留聲機那樣的物件。

像是另一個世界中才會出現的華貴陳設，使這些相片看起來就是電影里的劇照，難以言喻的不真實。

而不知何人給傻柱照的幾張照片，讓高菲更覺得心底一顫。

傻柱穿著普通工人的勞保工作服，坐在有華麗裝飾的沙發上，手里夾著雪茄，自然而隨意的笑著。

傻柱表露出的神色，就像打小在這洋房里生活似得。

高菲又仔細看了看傻柱那幾張一寸照片，終于知道剛才為何會覺得異樣了。

傻柱在所有照片中的神情，都是極為放松和自然的，甚至于有些慵懶。

傻柱看起來是完全不知愁苦的，眼神里也沒有絲毫的拘謹或堅毅，那種特殊的隨意感，和婁曉娥簡直同出一轍。

高菲又仔細看了看自己和家人的照片，所有人神態中都帶有些拘謹和嚴肅，哪怕是自己和弟弟的笑容中，都含有一絲緊張感。

此時她心里開始有些害怕，她覺得傻柱不屬于市井胡同，不屬于像父親那樣整日為生計奔波的工人。

傻柱好像和婁曉娥一樣，屬于照片中那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