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霄的臉色發白。
跟我的一樣白。
他搖頭發抖:「不、不記得。」
我繼續恐嚇:「是不是替你擋箭的小兵卒太多,你忘了?」
何霄訥訥搖頭,像是嚇傻了。
目光好像落在我的左上方?
我疑惑,順著看去,看到了房梁,以及上面吊著的披頭散發的紅衣長舌婦!
——有鬼!
嗝!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被埋了。
不是土埋,是花生殼。
外加爛菜瓜皮。
才春天,便招來蒼蠅無數。
味道比亂葬崗還嗆人。
在太陽的暴曬下,我發現裸露在外的手爆了皮,我爬出來,去拍門。
沒人應。
于是,我改翻墻。
一大早的,何霄在院子里蕩秋千。
一邊蕩一邊踢腿。
像個活潑的傻子。
我摘下腦袋上的花生殼。
沉思。
那天晚上看到的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
很快,我便看到院子里走來一個高大壯實的姑娘,掃了我一眼,扭著小粗腰往何霄跟前湊。
她道:「何公子呀,雖然我長得丑,可畢竟是女的啊。」
「那個小白臉再好看,總歸是男人,您又不喜歡男人,對不對?」
何霄沖著我一笑。
我一滯。
何霄的確不喜歡男人,從前甚至將收男童的皇子打了一頓。
不過,我也不是男人。
若不是承父志,身為方家唯一的孩子,我又怎會女扮男裝做武將?
這個國家,女子無親無故還想不依靠夫家活下去,就只有束胸粗嗓地變男人。
我看著那姑娘。
紅衣,壯實。
八成就是那天晚上的「鬼」。
原來,她是跟何霄一伙的。
何霄對我眨了眨眼。
我騎在墻頭,沖他揮了揮拳頭!
找打啊你!
何霄又是一笑。
不得不說,這人雖然瘋了,可笑起來特別特別特別的好看。
尤其是,加深的笑意,好看到晃人!
我一個失神,便覺脖子一疼。
扭頭,跟一個三角小頭對上。
——有蛇?
呸!
有毒!
——
我倒的方向是府外,幸得好心人搭救,才沒摔死。
那人挺眼熟,我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只捂著脖子不敢動,央求道:「快救我。」
「怎么救?」
男子一雙眼睛如勾人桃花,說句話都像極了狐貍。
我終于想起他的身份。
薛遙。
藝名:桃先生。
我說:「先生,幫我把蛇膽摳下來!」
聽說蛇膽能解毒,下來前我已鎖了它七寸,誰知被薛遙一攔,那蛇又咬我一口,跑了。
手腳無力,只能干看著。
薛遙輕笑搖頭,道:「這樣殺生的事,我怎么好做啊?」
他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我面前顯擺,「你看,這像是摳蛇膽的手嗎?手無縛雞之力呀。」
兩句話的工夫,那蛇便拐上墻頭,不見了。
我咬牙。
薛遙,一個能凌空接住掉墻頭的人,顯擺手指的同時,還能單手托住我。
跟我說他手無縛雞之力?
一個叱咤商行、動不動便斷人手指的人。
你不會摳蛇膽?
「別忘了,你欠我東西!」我咬牙,「再啰嗦,小心我把你的桃仙居關咯!」
薛遙眼一冷。
將我一丟。
滿眼的金星,我能感覺到,毒發的手指開始無力,相信很快就要身亡了。
薛遙一撩衣擺,也不知飛到了何處,竟抓到了那蛇,「啪嘰」丟我眼前。
潔白的靴子狠狠踏在蛇身。
竟將蛇活活碾死。
蛇膽碎一地。
我氣極,指著薛遙哆哆嗦嗦。
「有本事,今天就關。」薛遙冷言不改。
「……桃先生,我錯了。」
「哪錯了?」
「我不該威脅您。」
薛遙像是很滿意,點頭:「還有呢?」
我咬牙,沒說話。
老小子忒不是東西,先前皇城大清掃,我也算幫了他一把,現在居然得理不饒人。
他很有興致,掐了我的臉道:「你不是說我欠你東西么,我也說過了,來我桃仙居,保你衣食無缺,你只賣藝不賣身,總比你穿這身丑皮好看。」
什么丑皮,這可是官服!
我扭頭,寧死不屈。
——方家就沒當小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