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速之客
- 1692,在塞勒姆遭遇獵巫
- 氦氣球遙一搖
- 2241字
- 2023-09-07 20:37:52
提蒙斯久久不能從驚駭中恢復,站在原地茫然地目視著禮拜堂內的混亂,直到哈桑上尉將其從靈魂出竅的狀態中喚醒。
“你還在這干什么!收拾好東西回去,到時候我去找你拿法庭記錄!”
哈桑對他大喝一聲。
他這才反應過來,忙亂地將桌上的紙筆收好,離開了禮拜堂。
如果巫術確實存在,而巫術的一種是隨意消失或傳送的話,如此強大的能力用在嚇唬小孩子上是不是過于浪費了?
他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但無暇細想,很快混入了人流之中。
畢竟巫師的心思不能以普通人的身份來把握,更不能套用自己21世紀的經驗。
路上的村民們行色匆匆。不少塞勒姆的村民居住在遠離村子中心居民區的地方,需要騎馬或乘車回家,馬車和牛車堵在一起,只有單獨騎馬的人能繞行小路。
提蒙斯跟著人流靠墻行走,將道路中央留給各類畜力車輛。
人流中有人認出了他就是剛才的記錄員,攔住他問道:“你們是怎么搞的!明知道她是個女巫還放任她施術!”
“???什么?不是我——”
提蒙斯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有鐵鏈和鐐銬嗎?沒有繩子嗎?沒有禁止巫術的辦法嗎?你們什么都不做!”村民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他苦笑了一下,這也正是自己剛才所沒能理解的事情。
難道是說,哈桑上尉,以及其他塞勒姆的村民的,在潛意識中還是覺得巫術是子虛烏有之事,因而不需要對被告施以約束?
還是說,大家沒有想到莎拉·古德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施術?
“我不知道,”他為自己辯解,“我只是應哈桑的請求,臨時做代理記錄員——哈桑上尉說科溫法官在波士頓?!?
“和殖民地政府的家伙們一個德行,辦事一出岔子就說是臨時工!”
那個村民向旁邊啐了一口,怨恨地看了提蒙斯一眼,側身用肩膀撞開他,大步走開了。
鐺鐺鐺——
鐺鐺鐺——
鐺鐺鐺——
一陣急促的鐘聲回響在村子里。
這是宣告緊急狀態的鐘聲,一般情況下,只有在失火、原住民入侵、法國人登陸等情況下才會連敲三聲。
換言之,巫師在禮拜堂的法庭上公然施術脫逃,已經被視為和前述的幾種情況具有相當的危急程度。
提蒙斯在鐘聲的催促下加快了步伐。
“哎呀呀,你可回來了!我們一直在擔心您!”
漢娜·英格索爾在酒館門口等著他這位房客,看回來后終于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
“多謝您關心,我在路上和人‘聊了’兩句。”
提蒙斯的語氣有些無奈,但漢娜似乎并未注意到,而是忙著從內閂上酒館大門:“大家都嚇壞了,我又擔心得不得了,哈桑上尉實在不應該讓你卷入這樣的事情來。”
“這就鎖門……英格索爾先生和本杰明呢?”他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他可是被嚇壞了,一回來就癱在床上,本杰明在照顧他?!?
牧師的孩子發病的那個晚上,英格索爾先生的那種自豪感——令他不禁感嘆古今思維差異之大——還歷歷在目,沒想到他這就被嚇倒了。
提蒙斯實在是哭笑不得:“我上樓去看看他?!?
“那你把——算了”
英格索爾夫人本想讓提蒙斯端一盆水上去,但看到他還拿著法庭的文件,連忙表示還是自己來。
一樓營業,二樓生活起居,英格索爾的酒館的布局和現代的沿街房差別并不太大。主人和房客的房間分屬二樓兩端,提蒙斯回自己的房間放下法庭記錄后,來到了走廊另一端英格索爾先生的房間。
房間的門開著,里面傳來有氣無力的呻吟聲,以及帶著幾分關心幾分無奈的安慰聲。
英格索爾先生在床上靠墻坐著,他面色煞白,一只手扶著額頭上的毛巾,嘴唇上的胡子微微顫抖,臉上的皺紋似乎又加深了幾分。
床頭放著一杯酒,本杰明端著另一杯走來走去,見提蒙斯出現在門口,他舉了舉杯示意:“來一杯嗎?我猜你也肯定嚇得不輕,白蘭地、龍舌蘭還是杜松子酒?”
“都行,你喝的是什么?”
提蒙斯心不在焉地回答。
“橙皮杜松子酒兌蜂蜜水,荷蘭人的新貨。”
“那來一份。”
杜松子酒或琴酒最初是荷蘭人作為藥品發明的,供遠航熱帶地區的海員預防瘧疾,被認為具有清熱利尿的功。但提蒙斯此刻主要是想喝點甜的。
“年輕人,”床上的英格索爾先生努了努嘴,“我現在覺得,我不該勸你接受哈桑上尉的建議的,我感到后悔了。”
“我沒事,您放心就好,不必為我擔心,我暫時還挺得住。”
“太陽還沒有下山,黑暗之王,他的權能在夜間才會發揮作用??!”
英格索爾憂心忡忡地道。
“得了吧,老爹,你少神神叨叨的,偶爾出現一兩個女巫,跟塞勒姆變成女巫窩子可完全是兩回事!”
本杰明手腳麻利地調好了酒遞給提蒙斯。
“請您寬心,英格索爾先生,巫師為什么要對我們普通人下手呢?如果說帕里斯的孩子們之所以受害,是因為他們是牧師的孩子,那么普通人為什么會成為巫師的目標?其他潛在的受害者也更有可能是塞勒姆的治安官和民兵們,您不必過度憂慮?!?
“沒錯,老爹,我也是這么想的,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
英格索爾先生從床頭柜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喝了口水漱口:“希望沒事,希望沒事??!晚飯吃什么都行,給我端到樓上,現在你們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本杰明表示自己要去樓下幫廚,和提蒙斯在樓梯口分開。
吃過晚飯,提蒙斯倒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
親眼見到巫術對他的精神沖擊還沒有完全消退,夜深人靜時又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莎拉·古德冷靜的語調、不屑的眼神,以及驚慌失措但毫無動作的帕里斯牧師,動作仿佛慢放的格里格斯醫生……
閉上眼睛,白天的圖景在腦海中反復出現,他感到了某種不真實感。
維護被挑戰的世界觀的逆反心理,以及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心交織在一起,他想要弄懂一切。
門外傳來英格索爾一家在走廊上來來回回的模糊腳步聲,不久終于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視野里出現了一片光亮,然后是吞咽聲,杯子與桌面的碰撞聲,以及衣服的窸窸窣窣聲。
似乎有什么人在他的房間里。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桌上的蠟燭被點亮了。
一個身影慵懶地斜坐在椅子上,背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