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是一年新
- 我以女兒身在皇宮覓長生
- 我我宮女
- 2260字
- 2023-09-15 20:48:59
慶歷十八年,年末。
夏涵揉搓著凍得有些通紅的耳朵,將落滿雪的氈帽脫下,哈出一口白氣。
她蹲在火爐前,活動著手腕,地上擺著從外面提回來大包小包年貨。
“這是老林的,牙齒不好,蜜糖我少給你點?!?
“老揚身體這么胖,這臘肉勻點給喬瘦子吧?!?
老太監們排著隊,眼巴巴地盯著夏涵手里的年貨。
尚書坊與其他司最大的區別,安排任職的人員幾乎都是過幾年便可以出宮的人。
年輕人想著往上爬,自是不愿和這些老骨頭待在一起。
夏涵拍拍手,重新帶上氈帽,擦掉眉間的雪水,朝老人們抱拳道,
“今兒,大伙早點回去吃個飯?!?
這幾年時間,尚書坊的老人死得死,走得走,夏涵倒成了這里待著最久的人。
老太監們目送著她離開,關緊大門,
“老揚趕緊把肉勻回給我,那是看在小涵的面上才讓你的?!?
“什么?我是胖點,我辛苦一輩子到老還不能放縱點?”
大雪中,夏涵嘴角露出一抹無奈。
‘唉,都這么大人,怎么跟老小孩樣?!?
宮中張燈結彩,好一派祥和。
今年的雪格外大,朝中大臣都說瑞雪兆豐年,這是有福之相。
但夏涵知道,這都是屁話。
今年應該會有很多人會凍死在路邊。
有福的是不愁吃穿的富人,窮人從來就沒有福氣。
回翠玉屏的路上,不少宮女面露膽怯,小聲問好后便趕緊跑開。
得益于曹公公和李懷民暗中推波助瀾,夏涵如今也算是二品宮女。
雖說在尚書坊沒啥實權,但月錢是實打實翻了好幾倍。
她修得武道的消息不脛而走,行事卻低調,為人和善。
宮女們都傳,夏姑姑是個淡泊名利之人。
明明只是想當個小宮女混日子,怎么就混出了名聲?
不過有了這個虛名,最苦的應該是鳴翠吧。
畢竟按照官職,她還高了一小品呢。
好幾次夏涵都想告訴她,見面不用繞道走,自己又不是個記仇之人。
畢竟這些年,執行尚武局任務,用的都是她的容貌。
都是好姐妹,想來應該也不會在意這么多。
推開翠玉屏大門,她手心一捻,爐里的木炭燃起一道火光,掛起氈帽,在柜子里取了桃花酥。
年末這頓飯,她答應要和曹公公一起吃。
扯下玉簪,黑發如瀑散落在胸前,銅鏡中的她,明眸皓齒,膚色瑩白,哪有半分剛穿越的那副黑頭灰臉。
就算是宮中嬪妃,也不見得有她這般俏麗。
一面是長開了,一面是修行的緣故。
如今她實力已經是煉體后期,淬煉經脈內府,吞納天地元氣。
這種修行速度,在同齡中早算得是佼佼者。
但對她來說確實有點慢了。
因為她有掛啊。
體內的浩然氣本就可以填補氣海,自是可以提前破境。
修道之人壽命本就長,夏涵并不急于一時,走得遠,還要走得穩。
門外響起敲門聲,夏涵起身,來的是喜鵲。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瘦,不過二十出頭,眉角便有了皺紋,皮膚暗黃,臉上擦著廉價的胭脂,但還是難掩疲倦。
喜鵲哈出口白霧,身上穿著破舊棉服,手里提著籃,翻開白布,赫然是五個大雞蛋。
“夏涵...,不,不,夏姑姑?!?
她神情局促,雙手不知道放在哪里,顯得慌亂無比。
夏涵愣在原地,半響才回過神來,拉著她坐下,“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
她嘴角一顫,轉瞬即逝的痛苦,被夏涵補捉到,低頭一看,趕緊放開緊握的手。
自從,夏涵去了尚書坊后,兩人便斷了聯系。
偶而去浣洗局幾次,也沒有遇見。
喜鵲抿著嘴唇,呼吸有些急促,終于開口,
“我弟弟,他想入宮謀個差事,想請你幫幫忙?!?
“放心不是白幫忙,我攢了點銀子,不夠還可以欠著。”
說著她便要把懷里僅有的銀子掏出。
“喜鵲,不是我不愿幫忙,別看我是二品宮女,但哪有這個權利。”
夏涵嘆了口氣,握住她冷冰冰的手。
“真的,沒有法子嘛。我弟弟,能吃苦,也....”
“喜鵲”
喜鵲露出失望的眼神,后退一小步,不再往外面掏錢。
“好”
她嘴角吐出字眼,向夏涵微微欠身,便要離開。
“等等,過年了這錢給自己買身衣裳?!?
她從懷里掏出十兩銀子,遞給喜鵲,也算是買了這筐雞蛋。
喜鵲推辭,但最終還是沒拗過夏涵,悻悻收下銀子。
“姑姑,一切安康。我先回成南宮了?!?
房門被輕輕合上,夏涵半響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漫天大雪發呆。
喜鵲這些年一直待在成南宮,伺候允禮殿下。
身上的傷好了又青,夏涵不是沒勸過,花幾個月工錢,找安排的公公,換個主子。
她說,成南宮月錢比其他地方多一兩。
她是被賣進宮里為奴的,每月卻還要寄錢回去。
那弟弟夏涵也是有所耳聞,好吃懶作,還染上賭博。
她只對喜鵲說過一次,便不再勸了。
等到天色暗下,她換上大紅棉袍,提上桃花酥,匆匆趕過去。
木門虛掩,上面掛著兩個大紅燈籠。
里面還是漆黑一片,走了數十步,才看見一點亮光。
小太監們都溜去桃源,只剩下曹公公一人。
平日辦公的桌子,簡單拼湊,上面擺了幾道家常菜,還有壺醉江南。
“還算及時,不然連口熱乎菜都吃不上?!?
夏涵瞧著桌上數個還有水汽的碟子,會心一笑,也不揭穿。
明明就拿碟子蓋菜怕涼,還嘴硬。
“就帶點酥過來?我這醉江南可是不知道能買多少?!?
曹公公撇著嘴,笑呵呵地收下。
瓷杯滿上酒,兩人吃菜,插科打諢,醉意涌上來。
喝得正酣,曹公公突然放下筷子,
“我年紀到了,過些日子,便可以告老出宮?!?
夏涵端酒的手一顫,放下酒杯,“回去干啥,又不是普通人,宮里難不成還差你這點養老錢?”
“要不,要不在京都開個店,我們聯合,做大做強,我給你養老。”
曹公公渾濁的眼中閃著光,敲了敲她的頭,
“就你那月錢還養老,你是惦記我的棺材本了吧?!?
他自顧自說,“我六歲入宮,十二修道。再也沒回過朝州。但是老話怎么說,魂歸故里。”
“死也得死在那里,嘿嘿。你要有心,能出宮給我上柱香,咱家就算沒看錯人?!?
屋外,寒風吹得房門嘎吱作響,人影晃動。
曹公公繼續說,“你呀太謹慎,是好事。畢竟人只活一次嘛。但朝局正處變動之時,怎樣都無法獨善其身,有些事情得早做打算。”
夏涵望著空蕩蕩的酒杯,沒有說什么。
一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天空出現無數絢麗煙火。
零點已過。
慶歷十九年,一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