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鋤禾日當午那人最后
- 做東:酒局里的100個生存哲學
- 滕征輝
- 1571字
- 2023-09-06 18:17:16
小時候看革命樣板戲,那會兒我們最崇拜的是楊子榮,他扮相好、唱腔妙,活得也瀟灑,騎馬上山、智斗欒平,還混上了土匪窩里的老九。但稍覺遺憾的是,“三爺”的百雞宴還沒開始呢,匪徒追剿小分隊就上來了。著什么急嘛,一百多只雞呀,等吃完了再打不行嗎?所以說,威虎山的酒局很不成功,倒是“百雞宴”三字深深印入了我的腦海。
唐朝也有個百雞宴,主角叫李紳。他出身于破落貴族,六歲時喪父,由于家境敗落,親眼看見農民終日勞作而不得溫飽的不幸遭遇。有一年夏天,李紳回故鄉亳州探親,與同榜進士李逢吉同登觀稼臺,時任刺史的李逢吉感慨道:“何得千里朝野路,累年遷任如登臺?!?
一旁的李紳眼里看到的則是烈日下的農夫,于是吟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苦一些并不可怕,農夫為什么仍然過不上溫飽日子?這里肯定有不合理的制度性因素。倆人感慨半晌。李紳長嘆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籽。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多么純良又憂國憂民的好學子啊!李紳很快被官場注意、賞識及提拔,但而后迅速在這口大染缸里,與人同流合污起來。從國子助教到官封趙國公,發達后的李紳由于為官酷暴,當地百姓逃走了很多,面對朝野的指責,他照舊用“莊稼理論”辯解:“你用手捧過麥子嗎?飽滿的顆??偸遣粍樱趾伪乩頃切╇S風而去的秕糠呢?”
據史書記載,李紳隨著官職的提升,開始“漸次豪奢”,一餐飯要耗費幾百貫錢,天天離不開“百雞宴”。他呼朋引類,大擺酒宴,談一些風雅趣事,單說下酒菜就必須佐以一盤雞舌,大約要耗費活雞三百多只,據說每天院后宰殺的雞堆積如山,浪費驚人。如此看來,座山雕費心巴力地弄來一百只雞,還沒等吃呢,就被懲辦了,與李紳比起來,真他大爺的太冤枉了。
唐朝中晚期,士族勢力逐漸衰微,士族同庶人出身的科舉官員之間的權力爭奪十分厲害,前者以李德裕為首,稱李黨;后者以牛僧孺為首,稱牛黨。兩黨水火不容,互相傾軋了近40年,史稱“牛李黨爭”。李紳就是李黨的中堅分子,中晚年起伏不已,為了美女阿顏搞了個“吳湘案”[1],死后殃及子孫三代不得為仕。
其實,李紳還有件事在歷史上無人不知。有一次,他大擺筵席,接待劉禹錫,就是那位寫過“舊時王謝堂前燕”的家伙,是圈子里著名的“道是無晴卻有晴”的大色鬼,劉見李紳家中私妓成群,并且歌舞團有位杜韋娘風情萬種,頓時迷住,馬上獻詩一首《贈李司空妓》,意思是:你李大司空都玩兒膩了,就把美人讓給我得了。這么一不小心,就造了“司空見慣”這個成語,原文是:
高髻云鬢宮樣妝,春風一曲《杜韋娘》。司空見慣渾閑事,斷盡江南刺史腸。
前幾年有一本書發行了幾百萬冊,但是沒有書號,只有幾萬字的內容。是一位出了事的老板寫的警世之言,意思是人生是可以算賬的,大致有七筆帳,這七筆帳算不好,一輩子將下落不明:政治賬、自毀前程;經濟賬、傾家蕩產;名譽賬、身敗名裂;家庭賬、妻離子散;親情賬、眾叛親離;自由賬——身陷囹圄;健康賬、身心憔悴。
注釋
[1]唐武宗年間(841—846),吳湘任江都縣尉。有一次公出時,他撈了一筆“差旅費”的外快,有人向李紳告吳湘貪污公款,還有強娶民女等罪。多領一點兒“程糧錢”(即差旅費)在當時的下層官員中并不是大不了的事;強娶民女則是子虛烏有的事。但是,由于吳湘是“牛黨”分子吳汝納的弟弟。所以一見訴狀,李紳便以此作為投靠“李黨”的一個籌碼,命觀察判官審理。觀察判官嚴刑拷問,吳湘屈打成招,再加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被定成死罪。李紳也不核實,即行上報,李德裕未經有司復核,就直接批文問斬。李紳又不顧朝廷“凡戮有罪,猶待秋分”的規定,在盛夏即迫不及待地執行了。后來宣宗在牛黨擁戴下于847年即位。吳汝納為其弟申訴冤情。宣宗敕御史臺審理,經勘查復核后,證實是李德裕憑借威權,僅憑李紳妄奏,即置吳湘枉死。宣宗大怒,于當年將李德裕貶崖州(今海南),李紳也受到了“削紳三官,子孫不得仕”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