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憶猛地別過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輸液管里的藥液滴答作響，在寂靜的病房里敲出細碎的裂痕。簡辰看著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節泛白得像要嵌進掌心，喉結艱澀地滾動了一下。“來我媽手術很成功，”他的聲音突然低啞下去，像被砂紙磨過，“我爸把房子抵押了才保住公司。等我終于能喘口氣去找你時，你已經到了A大，手機號也成了空號。”

陽光順著窗簾縫隙爬過許憶的發梢，在她耳后投下細碎的光斑。她忽然轉過身，眼淚還掛在睫毛上，眼神卻帶著尖銳的刺：“你找過我？在我在古城哭的時候？還是在我把所有關于你的東西裝進紙箱，蹲在樓下垃圾桶邊猶豫的時候？”

簡辰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呼吸一窒。輸液針頭刺破的地方傳來尖銳的痛感，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我在你寢室樓下等過三個月。”許憶愣住了。“每天凌晨時間去，”他看著她震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看見你寢室的燈亮了又熄，看見你抱著文件疲憊地走在路上，看見你到深夜才拖著影子出來。”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我不敢叫你，那時的我一身狼狽，怕你不想見我。”

床頭柜上的保溫桶突然晃了一下，是許憶昨晚買的小米粥。她突然想起今早醒來時，臉頰邊溫熱的觸感——原來不是夢，是他輸液時偷偷偏過頭，用指尖撫了她的眉梢。“簡辰，”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里帶著濃重的鼻音，“你知不知道...”話音突然卡住，眼淚又洶涌地涌上來。那些輾轉反側的夜晚，那些強裝灑脫的瞬間，原來都不是獨角戲。

簡辰掙扎著想坐起來，手背上的針頭隨著動作牽扯出細密的疼。許憶立刻伸手按住他，指尖觸到他滾燙的皮膚，像被燙到般縮了縮，卻還是沒松開。“我知道現在說什么都不對，”他看著她泛紅的眼睛，聲音里帶著懇求，“但能不能...別推開我？”

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熾烈，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許憶看著簡辰手背上青紫的針孔，看著他眼中翻涌的悔意與期盼，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突然斷了。她沒說話，只是緩緩松開了攥緊的衣角，輕輕握住了他還在輸液的手。輸液管里的藥液還在緩緩滴落，只是這一次，病房里的寂靜不再冰冷。

許憶的指尖剛觸到簡辰的手背，就被他反手握得更緊。那只還扎著針頭的手帶著藥液的微涼，卻在相握的瞬間燙得驚人，仿佛要將這些年錯過的溫度都一并補回來。

陽光漫過窗臺，在許憶發間織出層金紗。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年，也是這樣的好天氣，簡辰在古城門口等她，手里攥著杯熱奶茶，指尖凍得發紅卻不肯揣進兜里，說要讓她一出門口就能接到暖手的。那時他掌心的溫度，和此刻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