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個問題，為什么，你執意要讓我選擇那些喜歡搞學術研究的成員？”

“掩人耳目，并且我也確實想成立這樣一個學社。我是半個裝備部的人，這么說你應該就明白了。”路明非對著他，笑得雞賊，“凱撒，裝備部的產品與冰窖里的屠龍武器固然不能動用，但是煉金術這么奇妙，你就不想為自己制作一些好玩的小玩意嗎？”

“例如能像真花一樣盛開的鉆石花，送給喜歡的姑娘，多浪漫？那些最頂尖的雕刻師都沒有辦法做到吧？更何況，人類的煉金術脫胎于龍族煉金體系，龍族文明沉睡，我們的煉金術也大量失傳。我還是挺希望看見我們能夠尋回那些遠古遺落的知識的，這對于前線屠龍的執行部成員也是一大助力，不是嗎？”

路明非說的誠懇，他也不怕凱撒懷疑什么，他們幾人再怎么勾心斗角也不會超過一個限度。這只是學生之間的小小競爭，并不是實質上的戰爭。如果凱撒連他的這番話都要懷疑，那么路明非反倒要開始懷疑凱撒是不是有疑心病了。

“學院近幾年的新生確實更加傾向于執行部，加入裝備部的人相對而言確實可以說稀少。就學生會內部，我就知道有一部分成員，他們的言靈并不是那么契合戰斗，學術研究水平明顯更強，但還是選擇留在執行部。”凱撒說道。

“看吧，我想做的就是改變這一現狀，大家都熱血上頭想要屠龍，完全忽略后勤的重要性。卡塞爾缺乏一個鉆研知識的大環境，我想要創造的就是這樣一個大環境。凱撒，你能說服他們加入我的學社嗎？”

“這不成問題，這之后我就會安排他們加入進來，畢竟加入你的學社并不代表加入裝備部，這樣一個互相交流的機會，我想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那就這么說定了。”路明非與凱撒碰杯，“對了，凱撒，我給你說一句我的心得體會吧。‘知識便是力量’。”

“謝謝你的忠告，但我聽過這句話。”

“那你顯然還沒有理解這句話。”路明非接過凱撒喝空的杯子，擰開水閥，用水龍頭沖洗干凈，“或許有一天，你有機會理解。”

“總覺得你話里有話。”凱撒看著他。

“確實，但我不方便說出來。”路明非把杯子放回柜子里，“你要不要再坐坐？我這可還沒正式開業呢。”

“不了，天色不早了。”

“慢走不送。”

路明非目送凱撒走出大門，決定去二樓再仔細檢查一番。倒也不是不相信校工部的施工質量，畢竟是這么個怪物學校的員工，但提前去熟悉一下自己以后的工作場地，總不是一件壞事。

他剛剛走出吧臺，路過一張茶幾的一瞬間，直覺做出了反應。

“好久不見啊，終于想起來我了？”

“好久不見，路明非。”小魔鬼展示著自己留長了一些，搭在肩頭的頭發，“喜歡嗎？是不是看上去更可愛了？”

“yee~收起你的惡趣味好嗎？”路明非在路鳴澤對面的矮沙發上坐下，不知什么時候面前這張茶幾上擺上了紅茶與茶點，“你這分明是半個月沒剪頭發。”

“果然，被識破了。”路鳴澤把后腦勺的橡皮筋取了下來，隨手一扔，扔進了角落的陰影里消失不見。

“三個多月沒有見面，想我了嗎？過的怎么樣？”

“沒有想你，過得還行，如你所見，沒了你我的生活依舊充實。”

“是啊，又是跑裝備部又是建立社團的，看得出來確實很充實。”

路鳴澤喝了一口紅茶。

“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查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不同尋常的事情多了去了。”

“別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有些東西被驚動了，重新活躍了起來，不是龍族。”

“......你認真的嗎？”路明非的目光變得犀利了起來。“案發地點？發生時間與持續時間？呈現出什么狀況？你知道的，全部和我說說。”

“不用我告訴你，估計卡塞爾學院很快就會來通知你的，已經有一組執行部專員死在了這項任務里。至于卡塞爾學院為什么會來找你，我想你能推測出來。”

“你是說？”

“你看到那份文件可不是巧合。”路鳴澤說完，看了看左手腕上的表，“時間不早了，要七點半了，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消失’。”

“再見。”

他說完，路明非恍惚了一下，路鳴澤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他靠在沙發里，消化著路鳴澤所表達的信息。

他全都知道......

第二天，如路明非所料，他的郵箱里根本沒有人投遞入社申請。

但是今天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社團上。

路明非關閉郵箱，手機上剛好收到一份信息。

Randolph：

昂熱校長邀請您喝茶，時間定在上午九點前。

諾瑪

手機上顯示此刻正是早上八點半。

路明非把手機揣進兜里，拉開抽屜，將筆記本取出，存放在黑色大衣的內袋里。路明非一個個地扣上了大衣的扣子，裹上了圍巾，還戴上了一頂深棕色的寬沿氈帽。

這樣的穿著是他作為調查員工作時最常穿的組合，密大很多調查員都這么穿，只不過那時候大衣是制服，左臂上還有著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肩章。現在這一套，只是路明非為自己買的一套普通冬衣而已，沒有什么特殊意義。就算不與調查員有所關聯，這樣的穿著也只是天氣寒冷時常見的一種穿搭。

“哎？師弟你去哪？穿那么厚？”

“校長找我商量社團的事，大概中午就回來。”路明非把手搭在門把手上，扭頭看向芬格爾，臉上帶著往常那樣的微笑。

“那行，到時候幫我帶份飯唄？下次我幫你帶飯。”

“行。”

路明非點點頭，走出宿舍門，直奔校長室而去。

“砰”地一聲，校長室的大門被猛地推開，路明非出現在校長室的一樓，一眼便看見了正在泡茶的昂熱校長。

還有他旁邊的施耐德教授。

“早上好，我們的‘S’級，昨晚睡得好嗎？”昂熱熱情地招呼路明非坐下，“你看上去很急躁，發生什么事了？”

我很急躁嗎？路明非看向旁邊的施耐德教授，對方似乎是看出了他在問什么，輕輕點了點頭。

路明非這才令自己放松了下來，他已經有些時日沒有接到過調查任務了，現在確實有些......緊張。

“路明非，你實際上沒有言靈吧？”昂熱問道。

“是的，我沒有言靈。”

路明非很坦然地承認了，既然自己看到那份文件并不是巧合，那么就說明，卡塞爾學院也不是一無所知，他們也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龍之外的東西。

“不，路明非，你有。”昂熱搖搖頭，“以后，無論是誰，在公共場合詢問你的言靈而你又不得不回答的時候，你都必須回答你的言靈是‘序列99·剝離’，懂嗎？”

“......我明白了。”

“很好，那么我們現在來說正事。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些龍族之外的東西，我相信你也知道，并且你了解的應該比我們更多。”

“在1699年，也就是之前我們讓諾瑪安排，故意讓你看到的那份文件，是屠龍密黨第一次接觸到了這一類的事件，與龍完全沒有關系的諸多詭異事件。在那之后，這類的事件發生的越來越多，密黨其中一部分人為了調查這些事情，產生了一次分裂，最終一無所獲。路明非，我們知道你了解的更多，能請你和我們共享你所知道的嗎？”

“......很抱歉，校長，我不能說。”

“因為危險，是嗎？”昂熱苦笑道，“僅僅是知曉與了解，都有可能帶來一些災禍。當年曾有人閱讀了其中一份卷宗，那是我們第一次獲取到類似‘祭文’的語句，參與破譯的密黨語言學專家最后都相繼選擇了自殺，方法一個比一個離奇。”

“后來我們便銷毀了那部分的卷宗，并且用盡各種辦法去轉移上面的內容。最后，在諾瑪誕生之后，我們將那些文字分割再轉譯，用數字和算法將它們儲存進諾瑪的數據庫之后，閱讀那些卷宗終于不再會出現一些異常現象。”

“路明非，雖然不知道你究竟從什么地方獲知了比密黨還要詳盡的資料，但是我和施耐德教授仍舊決定支持你。密黨內部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些往事，而知曉的人里，大多都不愿意管這件事，只有我和施耐德仍舊重視這些。但我和施耐德教授終有一天也是要死去的，在那之后或許就真的沒有人會想著去調查那些龍族之外的事物了......”

“我明白了，校長，我會負責這些的。以及，情況允許的情況下，我會盡可能地透露我所知道的。”

“那樣就最好了。”昂熱閉上了眼睛，像是終于卸掉了什么重擔。

另一邊，施耐德教授掏出了一份文件，遞給路明非。

“這次叫你來，除了和你坦白，還有這件事。”

路明非接過文件，上面除了火漆印，還有一個紅色的雙S印記。

“卡塞爾執行部的任務評級比較特殊，雙S級不意味著危險，但是需要保密。”施耐德解釋道，“里面便是這次事件的初步調查報告。”

“位于美國南部的一座鄉下小城鎮一夜之間消失了，得益于大雪，消息得到了及時的封鎖，外界還不知道那里發生的狀況。所有的住民也一并消失，我們的專員經過調查發現那里存在著不正常的‘地陷’現象，但在之后的調查中他們突然就與本部失去了聯系，生死未知。我們沒有觀察到他們離開過那片區域，他們攜帶的水和食物僅僅足夠支撐他們三天，所以......”

“我沒有問題，隨時都可以出發。”路明非打斷了施耐德教授的話，他快速閱覽完報告，將幾個關鍵信息記錄在腦中。

路明非知道，那些進行先行調查的執行部專員大概率已經犧牲了。根據這份任務簡章的信息來看，當地小鎮已經淪為了一片廢墟，半個月的時間足夠那里生長為一片荒野，而足夠引起“地陷”現象的，絕對不是什么詭異的個體，而是肉體更加強悍的某些種族。甚至，可能是一個種群。

但現在沒有時間為死者哀悼，抓緊時間行動才是應當做的事。

“我們原定的計劃是在兩周后出發。”施耐德教授道，“但這是我們第一次與龍類之外的事物打交道，所以，我和校長都決定參考你的意見進行更改。”

“我只身一人的話，今晚就幫我審批一些裝備，我明天就能夠出發。”

“駁回。”昂熱看向路明非，“首先，無論如何你孤身一人都將面臨著極大的風險；其次，你一旦死亡，我們便喪失了已知唯一的信息來源，而且這次任務是打著調查疑似三代種的名義進行的，你一個人執行任務無法隱瞞校董會那邊；最后，我不可能放任我的學生去送死。”

“那......加兩個人？”

“楚子航和凱撒？”施耐德道。

路明非點點頭：“雖然我的龍族血統并沒有覺醒，但是他們兩人的血統做不了假，更強悍的身體素質和言靈能力能在任務中極大地提高我們的生存幾率。”

“我認為可行。”昂熱表達了認可，他轉頭看向了施耐德，“你不是說你想把這些事情告知你的接班人嗎？楚子航是你的學生，現在你就把這些事告訴他。”

“校長，你打算公開這些事了嗎？”

“只是小范圍內公開，那些資料為我們敲響的警鐘可還沒忘呢，但一直藏著掖著，也只是慢性死亡罷了。”

昂熱嘆氣道。

“那就這么決定了，我親自帶隊，行動成員路明非、楚子航，還有凱撒。出發時間......”

“我建議一周后，再往后拖可能就會發生更大的災害了。以我對它們的了解，時間拖得越久只會越危險。”路明非說。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推測出來‘它們’是什么了？”

“是的，這是一個肉體非常強悍的種族，還帶有精神共鳴一類的能力。詳細的資料我在之后會整理出來，有關這個種族的大部份資料都相當安全，這點可以放心。”

“很好，那就這么說定了。施耐德，你現在就去擬寫任務報告，想辦法把這次事件的真相隱瞞下來。”

施耐德點了點頭，立刻起身離開了校長室。

“路明非，”昂熱看向他，“凱撒和楚子航那邊交由你來解釋了，這次的任務就指望你了。盡管這次任務并不是屠龍，但我仍會留在學院為你調用一切我能調用的資源。”

“謝謝你，校長。”

“我在你身上投資了那么多，你可千萬要給我一份滿意的調查報告。”昂熱笑了，“或許以后，卡塞爾學院不屠龍了，轉而要對付這些東西了。那時候，我希望你能夠多幫幫我們。”

“校長，現在說遺言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而且，您不用擔心，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教導我這些知識的組織授予了我這樣的責任。”

“我很熟悉我的‘老本行’的，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