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的早晨總是寧靜的，山里的空氣很清新，依稀能夠聽見遠處山林里的鳥兒在鳴叫，聲音悅耳靈動，消弭因早起帶來的些許困頓。

知名CSGO主播曾經說過：“住在山里真不錯。”

路明非從床上坐起來，又給自己撓下來幾根頭發。

他做夢了，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好，流了一身冷汗。他夢到了小時候的場景的，但是一大群維京人拿著武器喊殺聲震天地沖向一群龍的場面重疊在了他的夢境上，那些激昂的情緒感染了他，搞得他現在精神很不好。

洗個澡吧......

路明非走進浴室，擰開了水閥，熱騰騰的洗澡水從花灑里噴出，緩解著緊繃的身體。

這并不是個好兆頭，他們三龍一人的記憶開始混合在一起，說明他們的靈魂已經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融合，到最后，路明非根本不敢想象他們會變成什么狀態。

混亂的記憶足以混淆他們每個人的自我認知，更不要說那些被封印在腦海最深處，幾乎不會被別人發現的東西，那才是真正的災難。原本可能只是產生一個有些瘋癲的新人格，但若是那些帶有污染的知識也一并混合了進來，路明非就只能提前在“歡聲笑語”中打出GG了。

路明非已經能想象到一個一會自稱“諾頓”，一會自稱“路明非”的瘋子裂開兩張嘴，同時唱著拉萊耶語和龍文，又是施展言靈又是播撒恐懼，臉上長滿眼睛還開著時空門到處亂跳，隨機選擇一個倒霉蛋“剝離”一個隨機的事物，數條扭曲的肢體也沒有閑著，上面生長的猙獰口器無意識地念誦著諸多外神與舊日的召喚咒文......

路明非不敢往下想了，這已經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壞的結果了，到時候龍族和人類一起完犢子。

亞弗戈蒙將能力給予自己的那天有沒有預料到這個可能呢？或者說他不在意這些是否會發生？算了。

得早點收集到足量的精神，給諾頓他們制作出存放靈魂的容器。

路明非嘆著氣關上水閥，擦干凈身上的水，走出浴室，穿上衣服。今天的天氣不是很晴朗，諾瑪預報今天很大概率要下雪，明明上個月圣誕節剛剛下的雪，這才兩周都不到，又要開始下雪了。

路明非換上了一件厚實的黑色毛衣與一條棕色的棉質長褲，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脖子上還裹了一條圍巾。他看了一眼手機，七點整，剛剛好。芬格爾還在床上睡著，他一定會等到七點半再起床，然后踩著點進教室......等等，今天還在放假。

從上個月圣誕節開始，卡塞爾學院開始放寒假了，為期一個月。路明非這回真的睡懵了，連放假的事情都忘了。

路明非把剛拿上的課本又放了回去，禮貌性的問了便宜師兄早餐要吃什么。睡得和死豬一樣的芬格爾師兄明顯聽不見便宜師弟的詢問，回應路明非的只有他的鼾聲。

路明非聳聳肩，徑直朝學校餐廳走去。

說起卡塞爾的餐廳，路明非本來想稱呼它為食堂，但是無論如何就是喊不出口。

誰家食堂里面餐具用純銀的啊！誰家食堂里面自備酒窖啊！誰家食堂里面賣鵝肝醬、魚子醬還有一大堆不知道好不好吃但一定貴的食材啊！

如果不是自己的學生證能夠借貸，路明非都不知道自己在卡塞爾學院里該怎么過，自己就一普通小市民，以前在密大讀神秘學系的時候神秘學材料都是在自家雜貨鋪里拿的......

在餐廳點了一碗云吞面，路明非邊吃邊想，越想越生氣，怎么就自己沒什么錢的樣子......

排除開學時候參加芬格爾的賭局轉來的一萬刀，自己還剩......等等，我記得古德里安教授和昂熱校長的獎學金我還沒拿。

路明非猛地抬起頭，嘴里那根面都沒嗦完。

吃完就去找校長！

“所以，你是來找我領你的獎學金的？”昂熱坐在他的真皮沙發辦公椅上，看著氣勢洶洶的路明非，不緊不慢地喝了口熱茶。

“是的，校長。”

“我看見你發布社團招新信息了。”昂熱放下茶杯，“所以你的獎學金被我拿去支付諾頓館這一年的維護費用了。”

“我的獎學金才多少錢，支付得起諾頓館的維護費用？”路明非壓根不信昂熱的鬼話。

“嘖，你小子對老人家怎么那么不友善，我還能坑了你的獎學金不成。諾頓館本身就配有基礎的家具，凱撒在使用的時候嫌棄那些家具就給換成了自己的，現在他搬走了我就叫人給重新裝了回去。”

“所以你那部分獎學金實際上只是用來支付水費電費而已。”

“要不您老還是和我說實話吧，我感覺還有東西沒說全。”

“古德里安教授答應你的那部分獎學金也被我填進去了。”昂熱聳了聳肩，“現在估計諾頓館一樓都快裝潢好了。”

“......”路明非閉上了眼睛。

“校長，有沒有人說過你是真的茍？”

“那是什么？中文的什么奇特俚語嗎？”

“算了，那不重要。”

路明非嘆了口氣，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連獎學金都沒碰到過，它們就飛走了。

一個名叫“昂熱”的惡魔把它們綁在了氣球上放飛了。

“你要是真心疼錢的話，要不我幫你把工程叫停了？反正你平時也不住諾頓館，你要招募的社員估計也沒有想住那的，一樓就已經囊括了會議室和檔案室的功能了，其他不必要的功能和房間你可以不裝修嘛。估計能省下不少錢。”

昂熱看著失魂落魄的路明非，拿起了手里的電話。

路明非點點頭，看著昂熱撥通了校工部的電話，更改了裝修方案。

“來都來了，我好歹也是你社團的掛名教授，和我說說吧，你打算怎么經營你的社團？”

“經營倒談不上。”路明非搖頭，“‘學社’，其實就是將有著相同愛好和興趣的人聚集在一起，互相討論與鉆研的地方。所以我只招對于煉金術和龍族其他學術感興趣的人。”

“如果他們不來呢？”

“他們會來的。”路明非得意的笑道。

“你就這么篤定？”昂熱一挑眉頭，“這三位會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據我所知今年的新生里已經沒有自由人身份的學生了，你的社團如果真的成立了，那么你一定會成為他們三個會長的眼中釘。”

“但是這樣，事情就變得有趣起來了，校長。我與他們三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的目的不一樣。”

“凱撒與楚子航相對立，奇蘭想要和他們肩并肩，而我只想從他們仨身上找樂子。至于我的社團是否能夠壯大，這只是次要中的次要。”

“凱撒他們仨碰上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我們樂子人是這樣的，校長。”路明非走到辦公室門口，“當樂子人就是這么開心。”

路明非來到了諾頓館，上次見到這棟奢華的別墅還是上次，來參加凱撒的晚宴的那次。在來的路上，路明非還見到了剛剛收隊離開的校工部的成員。

路明非轉動門把手，打開了這棟華麗建筑的大門。走進去審視起唯一能使用的一樓，整個一樓被分割成了上下兩個部分，樓梯隱藏在靠里的兩個角落的墻壁里，整個一樓擺滿了各式的茶幾與單人沙發，還有一些起到裝飾與填充作用的大型盆栽，整個空間劃分的非常合理。角落里設置了一座吧臺，上面并沒有擺放酒水，但是冰箱里已經凍上了冰塊，還友情贈送了幾瓶可樂。吧臺不遠處就是一臺復古的點唱機，也不知道卡塞爾學院從哪里搞來的這東西，里面塞滿了刻錄著古典樂或者鄉村民謠的黑膠唱片。而在正中央，大吊燈的下方，擺放著一座圓形的展臺與圍成圓形的公告欄，用以供組織會議時使用。

這里活脫脫的就是一個供人進行集會的區域，整體的風格與氛圍都像是學者聚會討論學術的地方。

走到一樓的上半部分，伸手就能碰到吊在天花板上照亮了整座諾頓館一樓的大吊燈，一條實木地板的長廊組成了諾頓館一樓的上半部分，同時也把上下兩部分分割開來。二樓有著十來個房間，一間空蕩的藏書室；一間會長辦公室，旁邊就是檔案室，兩個房間中間有著一道小門連接；剩下的都是一些休息室或者游戲室。

路明非滿意地回到一樓下半部分的集會區域，看著已經裝潢完畢的諾頓館，贊同地點了點頭，頓時覺得這部分獎學金花的很值。盡管自己還沒摸到它們，但假設這些錢來到了自己的手里，自己大概率也是要用來改造諾頓館的。顯然，自己沒有什么建筑領域的天賦。讓自己來設計改造諾頓館的方案，倒不如讓他去給食尸鬼設計禮裙......等等，這好像一樣地糟糕。

讓校長來安排就非常省事了，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即可，更何況，自己還能剩下好些獎學金。

完美。

路明非來到吧臺，取出了一些冰塊，為自己倒了一杯可樂。他剛把剩下的可樂放回冰箱，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裝潢的不錯。”凱撒來到吧臺前，坐到椅子上，看著路明非，“是個適合聚會的好地方，不請我喝一杯嗎？”

“凱撒兄啊，不要說得好像我們在酒吧里好嗎，我這可沒什么酒。”路明非說著，為凱撒倒了一杯可樂，“我以后能包了我社員的飲料錢都算不錯了。可樂加冰嗎？”

“加冰。”他笑著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我說真的，你這里才更像是一個社團該有的集會區。”

“你再說我就當你在凡爾賽了，我一向喜歡用山姆大叔的鐵靴子狠狠踹那些凡爾賽的人的屁股。”

“山姆大叔的鐵靴子是什么意思？聽著可不像中文里的俚語。”

“哦，那來自于我們那的一個笑話，我們叫他‘翻譯腔’......”

路明非向他解釋道，兩人就這么閑聊起來，像是一對關系不錯的朋友。

“凱撒，咱們還是有話直說吧。”路明非為自己又續了一杯可樂，“我聽零說，學生會忙得焦頭爛額？”

“只是我杞人憂天罷了，奇蘭成長的比我想象得快，多了他一個變量，很多針對楚子航的戰術安排都得做出調整，還得再專門針對奇蘭額外設置一些應對方案......”凱撒把杯子遞過去，示意續杯，“但現在看你也加入了戰局，我就明白我的擔憂不完全是杞人憂天。”

“......我要是和你說，你最近忙活的事情全都是無用功，你會怎么想？”路明非道，“其實你要是不今天來找我，過些天我也得主動來拜訪你的。”

“你什么意思？”

“凱撒，我問你個問題，一個社團不可能就我一個光桿司令，你猜我打算從哪招新人？”

“這正是我困惑的地方，不如你自己給我解答？”

“我從來就沒想過和你們進行競爭，你再好好讀一讀我昨晚發布的公告？”

凱撒拿出手機，登陸上守夜人論壇。

“我創建的是個‘學社’，你懂什么意思嗎？和你們學生會或者獅心會不同，我只是單純的想和有著同樣愛好的人一起鉆研學術而已，我這只是一個‘社團’，而不是‘派系’。”路明非悠悠說道，“所以你大可不必對我這么防備，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加入我的社團，我們可以交換我們雙方都感興趣的一些東西，例如知識。”

“還有情報，是嗎？”凱撒瞬間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你不愿意同我們競爭，但你想做一個‘中立的第三方’，當你真的發展起來的時候，雖然你沒有直接介入我們之間，但實際上你已經將我們三個人的組織滲透成了篩子。”

“你說得對，我就是這么想的。”路明非坦誠地點點頭，“那么，你愿意支持我一下嗎？讓你手底下一些對學術感興趣的成員在我這掛個名，由你帶頭，我想楚子航和奇蘭也不會坐得住，他們也一定會想辦法把人派進來。”

“到時候，你就能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凱撒。”

“說實話，你這只是一張空頭支票，看上去很誘人，實際上完全沒法兌現。”凱撒將杯子里的可樂一飲而盡，碳酸飲料被他喝出了名酒的氣勢，“但我接受。”

“很好，這將是我們牢不可破的聯盟的開始。”

也是我大規模薅羊毛的開始。路明非笑得非常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