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是來干什么的？

在校長那邊，路明非是為了自己的社團能夠安穩落地而與校長做的交易。

在這次計劃內部，自己是校長特地派來的強力外援。

對于自己，路明非的目的一直很明確。自己是來帶走老唐的靈魂，防止他被卡塞爾一槍賢者之石爆頭，順帶從他家里順點好東西的。

路明非相信老唐肯定不會介意，反正事成之后他們就是過命的交情。

路明非很有自信。

現在，康斯坦丁被這東西喚醒，和自己說這是老唐鍛造出來的，用來殺死他們的東西。

這就是問題所在，“殺死他們的東西”。

來，三秒鐘回答，由一個龍王親口說出這句話，那么這匣子里頭裝的是什么？

用來殺死龍王的武器，還是諾頓親手打造的。

路明非摸著下巴，看著眼前這個匣子，覺得你們龍王多多少少腦子都有點問題。

什么人會想著給自己造武器用來自殺啊！

而且還真的造出來了！不僅如此，考慮到四大君主都是黑王尼德霍格的孩子，四大君主共八條龍互為兄弟姐妹......

“你讓我捋捋，我有點亂......”路明非捏著自己的眉心，用意識和康斯坦丁的靈魂交流，“也就是說，你哥哥諾頓打了一件武器用來自殺，不僅如此，他還給你們兄弟姐妹七條龍每個人都打了一把？”

幼龍慌張地左轉轉，右轉轉，感覺路明非的話好像有哪里不對，但又好像沒說錯。

“嗯。”

“......我累了，我懶得琢磨你們龍王的精神狀態了。”路明非兩眼翻白，無力地看著意識里的康斯坦丁，“乖啊，你再去睡會，你哥就在外頭，到時候我把你哥也送進來，不然你們兄弟倆又得開始逃亡。”

乖寶寶康斯坦丁睡覺去了。

這么乖的小孩真的是龍王？路明非在驚詫之中感到對老唐深深的嫉妒，為什么他的弟弟就這么乖這么聽話這么可愛，路鳴澤那個死小鬼就又胖又丑又挫還總是和他作對？

路明非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

嘆了口氣，路明非把匣子取了下來，綁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看向活靈，再一次吐出那句拉萊耶語。

“剝離。”

未知的偉力又一次撐開了活靈的嘴，就連刻在金屬深處來自龍王的旨意都無法違背。被剝離了“關閉”這一狀態的活靈便再也無法保持現狀，只能“開啟”。

源自規則的力量再一次生效，令他們平安離開了青銅城。

路明非背著匣子，拉著葉勝的尸體，跟在諾諾身后游出青銅城。龐大的遠古造物在他們的身后土崩瓦解，而他們就像是一條母鯊魚臨死前排出的卵鞘。

兩人朝著水面緩緩游去。

“情況不對。”諾諾回過頭看向路明非，“不冷。”

潛水服內部填充了氦氧混合氣體用于排水，盡管他們并不能直接接觸水體，但是他們仍能感受到水溫。

水變熱了，就算有潛水服隔絕都能感受到，江水正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升溫！

原本以為出了青銅城就算安全了，沒想到還有高手！

老唐？！路明非想到了他的好朋友，他是青銅與火之王，執掌火焰的龍族君主，加熱江水不是難事。

絕對是他！這里沒有別人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加熱這么大面積的江水！

路明非瞳孔微縮，朝著諾諾大吼：“快上去！別管氣壓變化了！龍王已經來了！再磨蹭下去我們倆可能會被煮熟！”

“......靠！”諾諾表情又扭曲了一下，迅速朝著水面游，邊游邊罵。

路明非也跟著向上游去，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水面，路明非也逐漸聽清了遠處那炸雷一般的槍聲。這是卡塞爾學院為這次行動配備的煉金子彈，說明摩尼亞赫號已經和龍王遭遇了！

兩人終于露出了水面，江面上白汽升騰，這是水體被蒸發又迅速凝結的表現。兩人上岸后紛紛把面罩摘了下來。諾諾排空潛水服內的填充氣體，立刻沿江向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跑去。她的腦子里此刻只剩下一個念頭：“快，去幫幫凱撒，去幫幫他！”

她沒有想過自己身后還有一個同伴，也沒有想到回頭看他一眼，更沒有想過和那個同伴溝通一下，問問他的情況。

因為她潛水服配備的腕表上顯示，現在是晚上七點半......

“路明非”不存在于這段時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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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尼亞赫號此時正在江面上狂飆，引擎過載，生死時速。而江面上的“濃霧”為這場逃亡蒙上了一層未知的陰影，肉眼根本看不見水底下那緊緊依附著他們的恐怖陰影。

就在不久前，龍王襲擊了他們，拆毀了他們的聲納發生器。人形的龍王與龍形的龍侍融合，曼施坦因在看見這一幕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問題，龍王放棄了“化卵”，選擇了另一種更加快速獲得龍身的方法。

沒有時間去思考路明非和諾諾是死是活，曼施坦因即刻下令讓摩尼亞赫號啟動，躲避龍王的攻擊。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也還是損失了三個水密艙以及一個魚雷艙。

此刻他們的吃水非常深，離甲板只有半米不到。凱撒閉上眼睛，他的“言靈·鐮鼬”與曼施坦因的“言靈·蛇”是船上僅有的能夠在現在情況下觀察龍王動向的手段。

曼施坦因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現在除了出聲指揮船員變向躲避龍王的攻擊外便不再說話。他全神貫注地操控著“蛇”去觀察龍王諾頓的行動，并好幾次成功預判了龍王的攻擊，否則他們此刻已經失去了第四個水密艙，到時候他們會直接沉江，變成真正的困獸。

凱撒睜開眼，船上的人在焦急的奔走滅火，潛水鐘已經放了下去，但這東西更多的是充當龍王的誘餌。路明非和諾諾根本不可能進入潛水鐘，這無異于把自己送進龍王的胃里。

凱撒沉思著，寒冷的火焰在冰藍色的眼睛里燃燒，凱撒又一次找到了省力的方法。

“魚雷還在艙內嗎？”他忽然起身，抓住大副的肩膀。

“還在！”大副回答道，有曼施坦因的預判，他們這些機組人員肩膀上的壓力小了很多。

“但是煉金彈頭部分已經被摧毀了。”

“這沒有關系，安裝煉金彈頭之前，你們應該寫下了常規彈頭，常規彈頭在哪里？”

“在后艙，可是那是顆啞彈，爆炸部已經被取走了，裝備部說普通的爆炸對龍王無效，不能致命，為了避免危險……”

“無所謂，超空泡發生器還在吧？”

大副點了點頭。

“那應該不用我多做解釋，有這東西，魚類在水底將和飛機同速。一個長8.23米，自重2700公斤的柱體以飛機的速度正面命中，沒有任何生物可以活下來。”

“可是，凱撒，這太......”

“我知道！這很瘋狂！但是值得一試！”凱撒大聲笑道，“但是有個人比我還瘋！”

他很興奮，以至于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腦子里現在根本沒有他說的“比我還瘋的人”相關的事情。

他只是知道有這么個人，卻不知道他是誰。

“不可能的！風暴魚類的速度太快！它甚至不能制導！”大副很抓狂。

“直射就行！”凱撒說，“我來判斷發射時機，在我下達指令的時候，零你直接發射！”

“沒問題，但是我得提醒你，發射時的極限距離不能超過一百米。”零說，“這個距離和時間，就算是龍王都無法融化。”

“好，我為你爭取一百米。”凱撒拿起那支塞滿了彈匣的M82A1阻擊步槍，走上甲板，眺望著水面。

“你過來啊！”他嘲諷道，聲音隨著“言靈·鐮鼬”的領域展開而擴散。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凱撒用的是中文，讀“你”這個字還有一個短促但明顯的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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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還挺勇的，這還沒畢業呢，就敢在這樣的環境下和龍王近距離對壘。”

酒德麻衣握著望遠鏡，觀察著兩公里開外的摩尼亞赫號。

“麻衣你現在就像一個癡漢一樣。”薯片妞在通訊里吐槽道，“還是個喜歡比你小的弟控。”

“嘖。你再罵？！小心你的薯片。”

“對不起我錯了。”

“算你識相，不過......”酒德麻衣換了個方向，望遠鏡里顯示出了陳墨瞳的身影，“老板給的情報還真是準啊，七點半到八點半這段時間里路明非‘不存在’了，就連記憶都跟著出現了偏差。”

“這么強力的‘言靈’，必然伴隨著劇烈地副作用嘛。”薯片妞說，酒德麻衣隱約還能聽見咀嚼薯片的聲音，“要不是咱們被老板告知了這點，估計也和他們一樣。”

“是啊，被蒙在鼓里......”酒德麻衣語調有些顫抖，為不久前的經歷感到心有余悸。當指針指向七點半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好像被一道冰冷的視線看了一眼，就像是有一道幕布蒙蔽了她的雙眼和心靈，使她要下意識地忽略什么，遺忘什么。盡管最終這層認知蒙蔽沒有完全生效，但是仍舊讓她覺得恐怖。

這不是她能夠理解的事情。

就像她現在，腦子里根本沒有出現“和其他人說有關路明非的事”這個想法，她仍舊被蒙蔽著認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你不會想到的，你總會下意識忽略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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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

路明非愣在原地，他身上套著潛水服，背著葉勝的尸體，懷里抱著老唐造出來用來自殺的東西。旁邊是滔滔不絕地江水與白色的“濃霧”，另一邊是茂密的樹林，而自己正擺出一個奔跑的姿態。

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晚上八點半，剛過幾秒。

他揉了揉腦袋，抓下來幾根頭發。和往常一樣，自己在這段時間里“消失”了。

平時在卡塞爾內路明非都會找個沒人的地方，例如學校盤山公路的小樹林里等著，或者干脆回到宿舍早洗早睡，畢竟還要跟著師兄晨練。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消失，葉勝的尸體被自己背著，也跟著消失了。

辛苦你了，葉勝兄，死了都要跟著我遭這老罪......

路明非雙手合十，為葉勝老哥送上自己的歉意。

現在是什么狀況？路明非四處張望，似乎是為了回答他的疑惑，他的前方剛好傳來一聲劇烈地轟鳴。

“臥*？！”什么東西能這么響？

路明非看著遠處的天際，一個錐形的物體直直的撞在一個模糊的龍影上，如一顆子彈般在天空中呼嘯著，在達到最高點的一剎那開始下落，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直到落入江面，沉入水中。

壞了，家人們，起猛了。掉線一個小時上線后發現世界BOSS被干掉了。

路明非拔腿就跑，他也不擔心自己會著涼受凍啥的，現在江面上的溫度并不算低，自己身上還穿著執行部的作戰服。一邊跑還一邊用著時空門與“剝離”趕路，從空間和時間兩個層面縮短自己的路程。

趕路的途中還看到了一個有著紅色長發的身影。

“諾諾？！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路明非走到她旁邊，她此刻正一個人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縱使是混血種，她也追趕一艘全速狂飆的艦船的能力，跑到這里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路明非？”諾諾感覺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就像是一個蓋在自己頭上的布被拿了下來，令她茅塞頓開。

我就說忘了什么東西！我把路明非忘了！

“不好意思，我聽到摩尼亞赫號那邊的動靜，心急之下就把你忘了。”諾諾搖搖頭，“現在凱撒和教授他們已經遭遇了龍王，聽動靜戰況非常激烈，你能帶我趕過去嗎？”

“并不能，我的‘言靈’只對我自己生效。”路明非搖搖頭，“而且你的體能也不多了吧，噥，你照看一下這個匣子和葉勝的尸體。”

路明非說著，把背上背著的葉勝和腰間捆著的匣子卸了下來，放到了諾諾的身邊。

“你這樣的狀態去了那邊也是幫倒忙，凱撒還得分心照顧你，不如就在這里照看著這些，順便好好休息。”路明非說，“安心，我會保下你男朋友的，而且你這里的角度應該沒看到，凱撒他們應該已經重創龍王了。”

“真的嗎？”

“真的，所以你就好好在這待著，我去去就回，肯定不會讓他們把你忘了的。”

說完，路明非就剝離了部分自己趕路的時間，在不遠處出現。

摩尼亞赫號上，凱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摸到了鮮血。

他并沒有聽從零的勸告，自己在極近的距離下還是選擇保持鐮鼬開啟的狀態，最終他的耳膜破了。

魚雷爆發的瞬間，摩尼亞赫號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其他人都在準備著救生艇，曼施坦因教授走到了他的身邊，“言靈·蛇”直接將教授的話語傳遞到了他的大腦里。

“你還好嗎？”

“還好，第一次和龍王作戰，挺刺激的。”凱撒點點頭，他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咱們找到諾諾和路明非的蹤跡了嗎？”

“不清楚，可能......算了。”曼施坦因教授話說一半，改口了，“諾頓全程都在追逐著我們，他們沒準活了下來，現在在岸上等待著我們的救援。”

“教授你這話是在安慰我吧？”凱撒苦笑道，“咱們現在怎么辦，雖然還沒死，但龍王已經遭受了重創。”

“我們先撤退吧。”曼施坦因看向一旁的嬌小女孩，零的小腹上扎著一塊玻璃碎片，“很多人都在沖擊中受了重傷，咱們得休整。”

“順帶去找回諾諾和路明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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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在遠處看著摩尼亞赫號。

他一個人站在江邊，諾諾離他也有些距離。接下來的，是屬于他自己的行動。

他看著腳下的江面，收起了自己的不正經，眼神平靜。

諾頓，或者老唐，隨便什么稱呼，他的目標就在下面。

老唐，以后記得請兄弟吃飯。路明非笑著，重新為潛水服充氣，再次跳進了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