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戶家的兒子要是學不好醫(yī)術(shù)怎么辦？”

朱重八嘬著牙花子，用關(guān)愛智障的目光瞧著朱標：“標兒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醫(yī)戶家的兒子都是從小學醫(yī)，學起來遠比其他人要快？”

朱標耷拉著眼皮，嗯了一聲道：“可是陸十二也說了前提，那就是醫(yī)戶家的兒子沒有學醫(yī)的天賦，而普通百姓家里的兒子有學醫(yī)的天賦，卻因為學了醫(yī)就要成為醫(yī)戶的原因而放棄學醫(yī)。”

朱重八嘿的笑了一聲，說道：“真是孩子話。”

“咱知道你想說什么，咱也知道那個陸十二在想些什么，無非就是以后很難出現(xiàn)什么高明的醫(yī)生，恐怕連宮里的太醫(yī)院也會充斥著一群庸醫(yī)。”

“你想過沒有，沒有現(xiàn)在的匠戶制度，咱上哪兒去找那么多懂醫(yī)術(shù)的醫(yī)生？沒有現(xiàn)在的匠戶制度，咱上哪兒去找那么多的鐵匠？咱又該找誰給咱煮鹽？”

“你得記著一件事，那就是咱大明的國庫沒錢，沒錢就得想沒錢的辦法。”

“你要是看不慣，你以后把它改了就是，咱又沒說不讓你改。”

“可是你不能現(xiàn)在就讓咱把它給改嘍。”

“一是咱還需要匠籍制度來支撐北伐，二是恩出于上，要是咱把制度給改了，以后你拿什么施恩？你怎么讓天下的百姓都念著你的好兒？”

說到這兒，朱重八忽然眼睛一亮，說道：“要不這么著吧，等徐達他們打完了蒙元，國庫里也有幾個錢兒了，咱就跟你娘回鳳陽老家去種地，你來給咱當這個大明的皇帝，到時候你想咋改就咋改，咋樣？”

朱標一臉懵逼的瞧著朱元璋，說道：“不是，我就是說這戶籍制度有問題，肯定要改了才行，您看您這又是扯到哪兒去了？”

朱標感覺心很累。

別人家是什么樣兒的不太清楚，可是自己家的這個爹就總想著讓自個兒當皇帝，然后他好帶著媳婦兒跑回鳳陽老家去種地——歷史上就沒聽說過有這樣兒的皇帝！

瞧著朱標那一臉無奈的表情，朱重八卻是毫不客氣的罵道：“咋的，讓你當皇帝還委屈你了？你個小王八犢子，一點兒也不知道體諒咱的難處！”

罵了朱標一句，朱重八的態(tài)度又軟了下來，好言好語的對朱村說道：“咱跟你說啊標兒，戶籍制度這個玩意兒能不能現(xiàn)在就改？能，但是你得看郝凡五那個老匹夫還有陸十二他們在寧陽縣能折騰出個什么結(jié)果。”

“要是他們能讓寧陽縣的老百姓都富起來，寧陽縣的縣庫里谷滿錢滿，咱二話不說就把戶籍制度給改嘍，順便還要把他們在寧陽縣折騰的那一套東西推廣到整個山東布政司使。”

“可是在他們沒折騰出什么成果之前，咱什么東西都不能改。”

“你記著，為人君者，必須得有耐心，做什么決定都得慎重。”

“這也是咱為什么會任由那郝老匹夫和陸十二在寧陽縣瞎折騰卻不聞不問的原因——你不會以為，朝廷上就沒有人彈劾那郝匹夫吧？”

朱標當然知道有人彈劾郝凡五，畢竟是大明的常務副皇帝，天底下的奏疏、題本就沒有朱標不能看的。

彈劾郝凡五的奏疏和題本，就算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不是彈劾郝凡五用縣衙的名義搞工坊，就是彈劾郝凡五搞的工坊里招募寡婦村的寡婦做工。

前者叫做與民爭利，后者叫做有傷風化，反正就是郝凡五有負圣恩，有負教化，罪該萬死。

眼看著朱標保持沉默，朱重八又接著說道：“那個陸十二不是說由學堂來教授醫(yī)術(shù)和木匠活、鐵匠活什么的？你就讓他放心大膽的去折騰，咱也想看看，這天底下的讀書人會怎么罵他，他又能不能抗得住這天下讀書人的罵聲。”

朱標微微一怔，問道：“罵聲？”

朱重八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道：“你以為呢？那些狗入的窮酸們向來以圣人門徒自居，別看一個個的學問不咋的，可是那股子的清高窮酸勁兒卻是能頂風臭出十里地——那陸十二要讓張老五、張老六兄弟倆到學堂里當教書先生，那還不得捅了那些窮酸們的馬蜂窩？”

朱標沒有吱聲，低頭琢磨了好一會兒后才抬起頭來，望著朱重八說道：“下次不讓徐二去陸家莊了，我朱標親自去一趟，而且我要在陸家莊待上幾年，好好看看陸十二到底能折騰出個什么來。”

朱重八的臉色當即便黑了下來，冷哼一聲道：“放你娘的屁！徐二偷偷摸摸的跑到陸家莊待一段時間，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你朱標是咱大明朝的太子爺，你在陸家莊待上幾年，你想干什么？你讓天下人怎么看？”

罵了朱標一句，朱重八又微微嘆息一聲，說道：“標兒啊，你得知道，咱這大明的江山社稷可沒那么穩(wěn)固，這天底下不服咱們爺倆兒的也大有人在，你跑到陸家莊待幾年，咱不會想什么，可是其他人卻未必不會多想。”

“這么著吧，這段時間你替咱好好看著家，咱親自去一趟陸家莊。嗯，咱把你娘和常丫頭也帶上，讓她們也跟著出去散散心，省得成天在京城憋著。”

朱標臉色一黑，正打算說些什么，朱重八卻搶先說道：“咱就待上幾天，從出發(fā)到回來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等咱回來了，還要冊封你那些弟弟，還要跟文武百官商定科舉的事兒，恐怕一直到明年這時候，咱也沒什么出門的機會了。”

“標兒你就是不心疼你爹，起碼也得心疼你娘吧？你娘跟了咱這么多年，咱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咱得趁著還年輕，多帶你娘出去走走，看看咱大明的大好河山。”

“還有常家丫頭，這丫頭命苦啊，眼看著都快要跟你親婚了，她爹那個混賬卻突然沒了，你說常丫頭心里能不難受？咱把她也帶上，讓她也好好散散心。”

朱標的臉色徹底黑成了鍋底，沖著朱重八叫道：“你就是想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