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樂煩了。

此刻他進退兩難的站在原地，臉上陰晴不定。

導，還是不導？

這是一個問題……

陳樂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有包容度的人，無論前世、今生，這么多年來，讓他討厭的東西真的很少，哪怕是對這個世界，他也不討厭，更多的是質疑、煩躁，或者說是一種，想改變什么卻無能為力的憤怒。

但他現在卻感覺到厭惡。

因為他發現這個系統真的在不斷拉低他的底限……

其實在辦公室的這一個小時里，他思考的東西很多，因為這是他獲得系統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被逼到這個份上，所以不得不多思考一些。

其中占比最多的，就是“要不要跟隨系統的節奏走下去”這個問題。

嗯。

該怎么說呢。

兩世為人，陳樂看過不少類似的電影和事例——

【當真相揭曉后，他才知道，那些看似互不相關的任務，其實是幕后黑手為了達成某種目標所做的引導，而所謂的獎勵，就是純粹的餌料】

而陳樂要比那些更加危險。

先不說那些超越現實和維度的獎勵吧。

就說心理上的壞處。

首先，系統并沒給他單一的任務，而是給了他“低、中、高”三個選擇。

這上來就有好幾個陷阱——

比如，折中效應。

讓他直接罵人、下跪之類，他肯定不會同意，但要是加上讓他殺人、qj呢？有了更離譜選項的對比，他就會更容易接受那些簡單的。

再比如，強迫選擇效應。

系統沒問他“是否接受任務”，而是問“三個任務你選哪個？”

這就很容易讓他忽視掉“全都拒絕”這個選擇。

就算想起來了，或者戰勝了內心欲望，不選，那也有懲罰，很嚴重的懲罰。

要知道，懲罰是隨機病癥，在拒絕的過程中他要時時刻刻等待病癥的降臨，而且不知道是感冒、發燒，還是腦溢血、心臟病，那種煎熬真的很痛苦。

反正陳樂體驗了兩次就受夠了……

那選呢，無論他選了哪個，都會立刻進入系統的節奏里。

按照常人思維，一般都會選擇最簡單，最穩妥，風險最小的。

那，等對獎勵產生依賴后，系統就會逐漸提升最簡單任務的難度，人的下限還是會慢慢降低，直到徹底突破。

陳樂每次選的還都是最難的那個，所以底線會拉低的更快！

但這些都還好說！

如果，系統給的其實是電車難題呢？？

因為系統給的不光是三個選項，還是三個問題，三個考驗人性的問題……

而萬一系統哪天露出獠牙，這三個問題很可能就會變成——

“你必須選擇殺死一個人，你會殺死誰？a小孩，b女人，c老人”

無論選擇誰，都凸顯出了另外兩個人的“重要性”。

下次，再添加一個更重要的人，他就只能在之前被保留下來的兩個人里再選一個殺死。

如此以來，系統會根據他的“答案”，飛速拉低他的下限，抬高他的欲望，找出他最恐懼的事物，把他拖入無底深淵，那時候，他就真的沒救了……

“哎哎行了行了，勞資想那么多干嘛。”

陳樂突然煩躁的晃了晃腦袋。

他感覺自己又在內耗了。

都是被那個舒綾，還有被冷暴力的這一個小時所害的。

君子慎獨，他這種人更怕獨處胡思亂想。

“要是讓網友來，十萬塊錢，別說對著辦公桌導了，就是對著校領導的臉，他們也照導不誤，說不定還覺得心里不踏實說什么要要不再吃口屎……到我這還矯情上了……”

陳樂沒什么好氣的嘀咕著，轉身走到辦公桌前，就脫下褲子。

卜。

emmm……

然后他就開始構思。

想誰呢？

就想舒綾了，這個看著跟小白花似的，純潔不問世事的女孩，心機卻如此深沉，竟然在三言兩語之間算計了他，將他置于高臺，還維系了自己的地位和尊嚴……

真不公平。

是的。

此時此刻，陳樂突然就想到了這個詞。

不公平。

她憑什么那么受歡迎？說什么別人就信什么？

就憑人長得好看，會說話，會玩套路？

那對比之下，陳樂自己這些年付出的真情實感和善意，豈不是狗屁不如？

追溯一下他在禮堂那么沖動的最根本原因，難道就只是因為對方唱了自己的歌嗎？

不！

更應該說是因為現場觀眾熱烈的反響——

是的，憑什么他辛辛苦苦錄的歌沒有人認可，而她在臺上清唱幾句，底下人卻都在歡呼？

不是同一首歌嗎？

換句話說，是不是只要長的漂亮，就能取代付出的善意，只要長得漂亮，對人又好，就能讓她說的一切話都是好的，連她放的屁都是香的？

憑什么？

陳樂不服。

他其實一直就憋著一股氣，如果當時在舞臺上沒有觸發選項，他恐怕最想問的應該是這個問題才對。

不過……

擱到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

不是冷暴力嗎，不是不理他嗎，他原本還想著大方認錯的，現在，哼，開導！

他連理由都懶得找了。

系統的套路，他早就想明白了，只是他之前一直在自己騙自己而已，什么攻略世界，什么為了自己而活……都踏馬是借口。

他就是在擺爛，在放縱，在找一條堪比吸d的麻醉方式。

他的所作所為，就是在討自己開心，根本不是為了任何人。

只要心中爽了，他為什么要管別人？

就算是墮落也好，瘋掉也罷。

他再也不想循規蹈矩的煎熬下去。

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兩個世界的家人、朋友、親人、愛人，伙伴，友好的，不友好的，可以深交的，浮于表面的……

他什么都沒有了。

他一直在壓著火，想把這個世界搞的天翻地覆，他想破壞、占有，他想看到他人的痛苦和憤怒……

“嘿……”

他突然笑了。

沒錯，就是這樣，直視自己的內心，感受精神和意識的滑落，這樣才能飄向自由……

就是這樣……

然而……

咔噠。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開了。

“啊！！”

一個熟悉的，如同小動物驚恐慘叫那般的女聲在門口響起，然后就在陳樂下意識轉頭看過去時，

砰！

門又被關上了。

陳樂看著大門，還有門外依稀能聽見的嘈雜。

其中似乎能聽見一個溫溫細細的無助聲音在努力阻攔著眾人……

“……”

陳樂眉頭皺了皺，沉吟兩秒，還是穿上了褲子。

然后，就在他拄著下巴，臉色深沉的坐到沙發上的下一秒，門再次被推開。

一大幫氣場強大的領導魚貫而入，而走在最后的，則是捂著耳朵，閉著眼睛，一臉絕望的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