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一行沒有看到六萬大軍，沒有看到銀山，除了水車大一些，還有村莊風水好一些，沒有看到別的異常。

這是謝芳演不讓他們進村的原因。

謝芳演自己回去了，找到五人組，稟明這件事。

既然金軍來人，我們確實沒必要跑一趟，讓這些人把貨物拉走，完顏宗弼·兀術如果看重這些貨物，那么就用人來換。

這是五人組的一致決定。

謝芳演出了八卦村，帶著女希烈來到貨物前，揭開篷布，讓這些真正的泥腿子細看。

對金軍而言，也許大富大貴，但真的沒見過如此精致之物。

細鹽大宋就有，早上用柳枝蘸著洗牙，白糖那是指定沒有這么白這么細，還有聞一下濃香撲鼻的醬香型高度白酒，對草原漢子有著非常致命的吸引力。

奶酒？

你腰間就有，拿出來比一比，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嘛。

最后是鐵，這個也是非常具有創造性思維，你用鋼鐵制造甲具，橫行無敵，卻要用遼民來換。

你換不換？

女希烈看完之后，眼睛已經紅了，他從來沒有這么后悔過，當時應該沖他一下子的，然后這么多貨物就是我的了。

陳謙送下來的鐵是普通的小型角鐵，他是不可能送鋼下來的，送下來估計小人們也燒不化。

可就是這樣普通的角鐵，在女希烈眼里也是無價之寶，他撫摸著巨大角鐵，眼神閃爍。

謝芳演捅一捅他的肋下，“喂，你往那邊看看。”

女希烈茫然又奇怪的轉頭，然后瞳孔驟然收縮，又瞇一下眼，然后全身放松下來。

手也離開彎刀超過三尺。

那明顯是攻城木被架在腰弩上……

十架。

謝芳演意味深長的說，“你不會是想把這些貨運到蒙古賣了吧？那你得走晉中，我們指定是要讓完顏宗弼·兀術見到這些事物的，不知道完顏晟·吳乞買到時候會不會把你的部族家小都剮了，蒙古，那是你們完顏部的天敵呀。”

女希烈頓時耷拉下肩膀。

晉中已經在大金的鐵蹄下臣服。

謝芳演笑吟吟的拿出一封信，“諾，這是給完顏宗弼·兀術的，告訴他，以黃河為界，以物易人，先把李成及其部下的家小送來，這些貨物就算是樣品，白白送給你們的。”

李成，已經折服了柳園口大營上下。

女希烈瞪大眼睛，“果真？”

謝芳演肅容，“我們將軍千金一諾，如果你能去膠東，先把李成還有部下家小先送來，我做主再送你十車這種物資，而且，不在與完顏宗弼·兀術的交易名單內，也就是說，它完全屬于你和你的部下，怎么樣？劉豫在洛陽，劉麟死了，膠東現在對你們大內金人來說是無主之地。”

女希烈一拍大腿，“干了。”

他就這么回去，也會受到皇帝責罵，因為皇帝派他護送秦檜南下，秦檜自己都跑沒影了吶。

如果先去趟膠州，送人回來再北歸，到時候可以編排很多話，時間才能對的上。

財帛動人心，女希烈在這大冬天，遠奔膠州，成全李成歸心。

……

除夕夜，東京城。

百姓們自發游街購物放鞭炮，僅有的小吃攤根本不夠這么多人吃的，只是應個景，懷念一下舊時光罷了。

清明上河圖，東華覺夢錄，為何如此珍貴？

因為圖畫里，文字里的人物和景色再也不見！

……

留守府，秦檜終于見著了宗澤。

秦檜深深彎腰一禮，口中稱，“見過相爺。”

真真是乖的不能再乖。

秦檜今年三十七歲，曾是宋庭管天下官員紀律的，宗澤今年六十七歲，是宋軍兵馬副。

按理說，秦檜更牛逼。

但是他在宗澤面前真就牛不起來。

宗澤是誰？

除了二十四封奏折央求趙構還都，平常時候幾乎都在罵皇帝。

秦檜的直覺就準在這里，他都不敢多說話，怕這里面有金軍什么彎彎繞。

金軍有嗎？

自然是有的。

宗澤大罵完顏構的天下通告，秦檜就沒見過，也不知情。

但是他直覺里面有事兒。

至少留守府的兵馬不應該私自截取金國的國使，而且還敢私通金軍聯開榷場？

秦檜起身之后，先就這個話題引申，“相爺，后生在滑州偶遇一支兵馬，言系李大正統制，他們居然私自往金國遣使，要在黃河邊聯開榷場，相爺，您老曉得此事否？”

宗澤淡淡的點點頭。

秦檜頓時驚呆了，詫異詢問，“這如何能行？相爺你……”

宗澤擺手阻止他說話，質問，“聽說你是金軍國使，要往臨安行在討要國書？”

秦檜心里咯噔一下。

否認嗎？

不智之舉。

他陰沉著臉，只過了一息便說，“完顏晟·吳乞買答應放二圣南歸。”

宗澤頓時啞然。

他宗澤可是徽宗和欽宗欽點的相爺，現在站出來說，“二圣，為了不議和，您二位就在金軍那邊圈著唄。”

秦檜心中得意，因為他抓住了道義制高點，尤其是對宗澤這樣的人來說。

半晌，宗澤才說，“迎二圣回歸，是我大宋之福，民心尚可激勵挽回，但是，我不同意議和，而且是以淮河為線。”

秦檜真想說，你不同意好使嗎？

“相爺，大局為重，先將二圣迎回，且放寬心，金人虎狼之輩，定然不會以淮河為線，屆時對方率先撕毀盟約，我們就趁機北伐。”

你看這大餅畫的……明年一年都不用吃飯了。

宗澤是傻瓜嗎？

只要是退回淮河，別說他這輩子，秦檜這輩子，子孫萬代都別想北伐。

楚國公廣陽郡王雖是宦官，又是六賊之一，驕橫跋扈，草菅人命，欺上瞞下，媚上凌下，目中無人，以百萬貫從金軍手里換來燕京一座空城，害死了幾十萬大宋軍士。

但是，那是近百年來，唯一一個敢踏足燕京的大宋樞相。

自此以后，沒有人能帶兵進入燕京范圍。

如今，更沒人能越過黃河。

馬擴也只是依托太行山，誰敢占據大名府，遭受金軍與劉豫雙重打擊，并且站穩腳跟，才算是北伐第一步。

宗澤能信秦檜的話嗎？

自然是不信的。

當下也不多言，端起茶杯……送客！

至此，秦檜此討要議和國書之行可謂荒唐至極，金皇給他五百騎兵護送兼監視，先被他識時務勸住，然后被誘惑送往山東。

來東京城面見宗澤，又被掃地出門。

茫茫大地，他們十二個人能走到淮河，見到大宋兵馬嗎？

而且他已經失去金使的保護傘，只能另尋緣由稟明大宋朝堂，以塞眾臣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