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希烈的戰場嗅覺跟完顏宗雋·訛魯觀差不多，他比對方幸運的地方在于沖陣之前沒遭火炮轟擊而已。

當然，女希烈如果遭受火炮，未必不能想到一字長蛇陣與散兵線對火炮有效抑制。

你看，女希烈沖陣不成，立馬想到散兵四方襲擾戰。

非常可惜，陳謙強烈要求，戰后必須做總結。

戰兵營大小經歷四五回實戰，每次都有深刻總結，其中每一次的重點要點就是防止背后與側翼被散兵攻擊。

一百多基層領兵人眾策眾力，因為事關自己的生死，腦筋轉的飛快。

以散對散，死的更快。

所以，如何能快速使茅尖轉向成了新點，李大正站中間大喝一聲，傳令兵四下傳令，這種情形肯定對付不了散兵襲擾。

弓箭是小事兒，等他戰馬踐踏而來，你用短兵刀抵擋嗎？

所以還是得長矛。

變陣，如何尋找戰機，快速變陣就成了新的攻克難關。

陳司的騎兵戰電影又被拉出來看了十幾遍。

最后還是宗澤出馬……五行陣。

也就是萬歲山這些流民兵，什么玩意兒不懂，矛陣五行陣？

糊弄鬼呢！

金木水火土方為五行，道盡人世間至理。

矛陣有金，木在哪呢？

宗澤嗤笑一眾將領，金木那是明面上的，其實主要作用是互補，對付金軍散兵襲擾，不讓對方找出破綻，就得是圓陣，可是你們這個不是手里提著矛，是把矛插進地上。

這一點就限制了大多數陣法，什么兩翼長蛇陣，軍師的八卦陣，九宮格，都要拿著武器吧。

于是戰兵營的五行陣最后演變成五環，一環套一環，金環入木環，則木入水，不過矛在原地不動。

即五圓陣，不過是套在一起的五圓，可拉長可捏扁可成圓。

當然，這個圓陣并非單排線，比如現在呢，謝芳演一見金軍散兵，立即下令變陣，一百人組成一個圓，如果是單排，那得是多稀薄呢。

四十、三十、二十、十，共四層，中間還套著別的環。

女希烈水無常形以后，忽然發現，對方居然也無常勢，不管怎么轉，迎面總是有長矛。

他只覺得牙花都疼，心里尋思這是哪里來的硬茬口？

他手底下的金兵圍著這五個圈轉了兩下，射了兩箭，也沒了進攻的意思，雙方就在這野外僵住了。

秦檜目瞪口呆的看完這一幕，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這幫大宋兵馬一箭未發，就讓五百大金鐵騎止步不前了？

他的驚訝還沒完全結束，忽然發現五環矛陣向著他的方向快速而來。

滾滾而來！

雙方距離不過三百步，幾乎就是眨眼間，秦檜及其護衛小廝共十二人，就被謝芳演卷入陣中。

水環居中，金木、火土在左右。

水環中央，謝芳演帶著內環十個人用長矛逼迫秦檜下馬。

“為什么沒有縱馬而逃？”

謝芳演的長矛茅尖就抵在秦檜鵝毛大氅之上。

那是完顏晟·吳乞買在他臨行前贈送的，做工最是精致，當然，那是遼國工匠干的好事兒。

雖然秦檜收斂了稍微放縱的性子，變得認真慎重，此刻聽到這樣的問話，也笑了出來。

“我為何要逃？不為馬兒不動，不為我等受了驚嚇，只為本輔乃是大宋副相。你等是大宋兵馬敢把我怎樣？”

謝芳演譏笑，“我們是東京留守府的兵馬。”

秦檜斜睨他，“東京留守府不是大宋的東京留守府嗎？”

謝芳演嘿然一笑，“是嗎？”

如果換做別的統兵之人在這兒，絕不會問出這句話。

是嗎？

秦檜啞然。

以淮河為界呀！

忽然之間，秦檜有了非常不妙的感覺。

信息差。

他根本不知道淮河以北發生了什么。

為什么金軍會忽然派遣他南下？

“你想怎樣？”

謝芳演淡淡的說，“我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我們何必冒著風險渡過黃河，進入金軍大本營，我把你截回去，讓外面那些金軍帶著貨物給完顏宗弼·兀術看看，要不要聯開榷場，他可以一言而決。”

秦檜很想說，你可以走了，我不征用你們了。

可是為時已晚，這次真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謝芳演又勸，“你派人讓他們罷手吧，就說你要去東京看看情況，年后再去臨安。”

秦檜是真正的識時務者，當下苦笑，“我有選擇嗎？”

隨后派人出陣去通知女希烈，告知雙方可罷手，大家一起前往東京城，且放寬心，你等是信使，是國使，是貴賓，宋人不會把你們怎么樣的。

秦檜又恢復到人畜無害的模樣，仿佛回到被圈中都時。

見宗澤又何妨？

沒有人知道他在金國所做一切，他的行為和心意，只有在趙構面前才會袒露，因為他們才是一路人……且讓且阻且等，待敵自潰。

金國不是朝陽，而是午后的陽光，很快就要變成夕陽。

而且了，他秦檜在大宋可不是毫無根基之輩。

他的妻子王氏是已故宰相王珪的孫女，此女又是大宋第一異姓王童貫義女，王珪的另外一個孫女嫁給了大宋權相蔡京。

說句題外話，王珪還有一個外甥女，名字就叫李清照。

重點是秦檜此時的真面目并未表露，別看他的關系背景中那些人倒臺的倒臺，已故的已故，可卻是根深葉茂的政治團體。

沒有獲取真正的權力之前，他除了與趙構有著同樣的政治主張，唯有這張政治團體結成的網可以利用。

因為這張網中，他的權勢地位最高。

滑州往南一百五十里，就是柳園口，等到這一千人相互戒備著來到柳園口大營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八。

營地建設正如火如荼。

陳謙先把寶石的莊園固定好，然后網購了一批制式小房子，按照八卦陣的圖樣安置下去，中心點就是寶石的莊園。

這就是他的惡趣味了。

而且陳謙的八卦村與武侯以及劉伯溫的還有區別，從地面上建造，和從上空俯瞰，然后按照圖紙，一寸一寸的扣，效果肯定不一樣。

四面環水的循環活水是最難的，為此陳謙找人制作了四個小水車。

當然，這個小水車在小人們眼里那是非常巨大的。

此時，秦檜就在仰頭看著這架參天水車。

然后扭頭問，“謝統領，你說你們是哪一部呢？到底是誰主事？”

謝芳演懶得搭理他，已經到家門口了，六萬大軍眼皮子底下，你五百金軍能做什么？

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