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剛過滑州，滑州是馬擴的地盤，大冬天的自然守在城里，兩人也沒見面，卻不想剛過黃河，迎面就碰上一隊宋人兵馬。

秦檜吩咐左右，“王倫，你去看看是誰家兵馬？”

秦檜帶著五百金兵，身邊當然要有伺候的小廝和護衛，金人是不會管他的。

王倫是正經宰相護衛，跟了秦檜十年，安保措施縝密，當下也不聽大宋前宰的話，安排機靈的手下上前問話。

過了一會兒護衛回來稟報，“對方是留守司旗下李大正部，前往中都，要與大帥商議……聯開榷場。”

“哈……”

秦檜直接笑噴了。

完顏宗雋·訛魯觀和完顏宗輔·訛里朵戰死，在金軍內部不是秘密，可是他們是怎么死的就是機密了，完顏宗弼·兀術帶的兵馬也被下了嚴令不得泄露，秦檜哪里會知曉。

于是他笑噴了。

想他堂堂大宋執宰，靖康之前推動兩國建立榷場，都不可能成行。

區區一個統制還想干這樣的好事？

想瞎你的心吧。

東京城留守司多少個統制咹？

再說了，汴梁民生凋敝，你去哪找東西跟金軍換取物資？

土地嗎？

這個什么李大正腦子一定有問題，“去，告訴他們，他們被征用了，陪我往臨安行在走一趟，少不了他們的好處，做事情想點實實在在的，這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總比他們前往中都受辱甚至喪命來的好一點。”

遠離中都這個牢籠之后，看到不必在意的人和事兒，秦檜的性子放縱了一些。

底氣自然是五百金軍精銳，和國使討要國書的身份。

護衛毫不思索轉身離去，他也不在意，因為他一眼就看出那些兵就是些泥腿子流民，雖然穿著制式衣服，可是……你手掌上有兵刃老繭嗎？

不用說長年摸兵刃，就是握住三五個月，手掌上也會起繭皮。

這群人一看就不是老兵，你別看隊伍倒是排的整整齊齊的，有啥用？金軍一沖就散，不是跪就是逃。

護衛來到謝芳演面前，大喇喇的說，“我家老爺是徽宗前相，這次去臨安是要為大金討要國書，尚缺一些護衛，你們隨著走一趟吧，我們老爺說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不是這個護衛沒腦袋瓜，不會說話，反而顯得精明，相爺已經這么說了，顯然不可改變，態度強硬一些，更能看透對方虛實，是反抗也好，是虛與委蛇也罷，當場立判，省的反復。

好吧，謝芳演直接讓他看透了反應……

他先是愕然看向來人，然后簡單而直接的喝令，“著甲，立陣。”

五百人帶著十幾輛平板車，車上是鹽鐵糖酒，當然還有盔甲和長矛，還有三個火炮呢，都被篷布蓋著。

那玩意兒固定在車上，炮子就在炮筒里，篷布就是陳謙買的襪子，防止引信踏潮。

戰兵營平時練什么？

隊列、跑步、長矛刺擊。

在這方面絕對做到了令行禁止，潛意識下意識的反應都具備了。

謝芳演一聲令下，這五百人就跟搶命一樣，拼的就是一個速度，什么都不想，就要一個快。

速度慢的不達標的去打掃廁所，還不讓吃飯，別人吃肉你喝湯，偶爾還要圍著校場跑圈，然后萬人觀看……總之，怎么丟人怎么來。

誰受得了？

不敢戰的，當逃兵的，基本都唰下去了，剩下這些還不想受那種待遇，所以每天拼命訓練。

隊列和跑步能有多難？

每天至少三訓，不是五天一訓。

所以在秦檜的目瞪狗呆中，謝芳演部只用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換裝列陣完畢。

然后謝芳演大喝一聲，“列隊向前，刺擊。”

什么意思呢？

一邊整隊齊步走，一邊用力刺擊長矛，嘴里大喊，“嘿。”

其實應該是……殺！

這不是當初訓練的時候，還沒成軍嘛。

秦檜給驚呆了。

那個護衛更是轉身就逃。

謝芳演在逼迫對方指揮官，說實話，他挺羨慕李大正臨場決斷尋找戰機能力，這是自己第一次試驗……嗯，稍微有點倉促了。

不然，完全可以就地開炮，然后再列陣前行。

五百金軍像是看笑話一樣，看著這些步兵向自己進逼。

宋人什么時候以步兵破騎兵了？

女希烈身下的戰馬都瞧不起這些宋軍，后兩蹄不住的刨地，卻被主人死死的摁住。

秦檜本來站在金軍隊列之前，眼見這種情況，趕緊擺駕去后面。

同時也在疑惑，怎么個意思？怎么個情況？

大宋雜牌軍都這么莽了？

靖康之后，大宋軍隊不應該見到金軍聞風喪膽嗎？

果然是腦袋秀逗的統制帶出來的軍士，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

他在后陣靜等金軍破敵。

破敵……

奧利給也是這么想的，呃，是女希烈。

女希烈認為，這隊宋兵腦子犯軸了，于是準備給們一個教訓。

命令下達骨哨響起，意思是……沖陣。

五百騎兵沖陣五百步軍，連箭都不舍得放一支，兩千只蹄子踏在土地上，震得大地轟隆作響，這威勢……就問你怕不怕？

謝芳演當然不怕，五千五萬都見過了，曾經滄海難為水，你五百……來吧。

于是女希烈帶隊沖陣，豁然看到對方長矛林立，他也不怯，打馬加鞭，沖！

一直沖到近前了，忽然發現，尼瑪，敵方一動不動，茅尖寒光閃閃，直沖沖的對著馬首馬腹人身。

你這是什么道理？

符合邏輯嗎？

女希烈立馬變卦，不沖了……射箭！

于是骨哨響起，側切齊射。

在堪堪臨近茅尖的時候，女希烈打轉向右拐，身后戰馬紛紛右拐。

女希烈心里默數，一二三四，差不多三十六息，感覺五百匹戰馬都側方位了，他射出第一支箭。

然后是齊射。

唰！

對面忽然響起齊刷刷的聲音，巨盾立起。

一根汗毛也沒有傷害。

女希烈騎在馬上心中頓時一凜，有問題。

沖陣不怕就算了，這齊射竟然不死一人，這是什么道理？

再試一次！

女希烈這么想的。

于是依靠骨哨指揮，五百騎兵又試了一次，卻依然是矛陣森然。

本來應該是轉圈，從四方陣尋找薄弱處下手，沖也好，齊射也好，總之就是尋找戰機。

女希烈卻做出一個，完顏宗雋·訛魯觀，完顏宗輔·訛里朵都沒有想到的舉措……游獵！

當然，這也與人數有關，以及火炮的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