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李老頭扔過來一把劍。
還沒等穆玄清反應過來，他已經刺了過來。
“李叔……”穆玄清接過劍，想要去擋。一開始還能過個幾招，逐漸被李老頭的劍打得連連后退，毫無還手之力。
穆玄清手中的劍被擊落在地。
“你現在去，等于送死。”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穆玄清俯首跪地。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這可使不得。”李老頭連連擺手，去拉穆玄清。
“師傅，請再受徒兒一拜。”穆玄清死活不起，又低下頭一拜。
“想成為我的徒兒，可不是這么容易的。”李老頭高傲的昂起了頭，就差沒用鼻孔看穆玄清了。
“師傅，請受徒兒三拜。”穆玄清又是一拜，拜完仰起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師傅……”
“你連拜師禮都沒有，就想拜我為師？”李老頭微微躬身，陽光照到他雪白的發絲上，透著金色的光芒。
“可是這地兒徒兒也不熟悉，”穆玄清兩手一攤。忽然又想起什么，從袖子里掏出兩個大金元寶，“出門急，沒帶什么貴重東西，師傅請笑納。”
“俗，真是俗！我李老頭是這么俗的人嗎？”李老頭眼皮一耷，接過來，“想要成為我的徒兒，你必須要完成一個考驗才行。”
“什么考驗，徒兒不在話下。”穆玄清拍拍胸脯。
李老頭狡黠一笑，“離這二里外，有一座山，喚為妙妙山，山上有一只大鵝，你若是能在日落之前把這只大鵝帶回來，那么我便同意收你為徒。”
“就這么簡單？”穆玄清狐疑地看著他。
“就這么簡單。”李老頭回答得斬釘截鐵，指了指西面的天空，“你還有兩個時辰。”
穆玄清飛一般的沖了出去，李老頭的聲音遠遠從身后傳來，“沿著這條路一直向前走，不到半個時辰就是了！”
“知道了！”穆玄清撒腿就跑。
終于……到了……
穆玄清在山腳下大口喘著氣，看到面前有一個石塊做的界碑，上書“授我微妙訣，恬澹無所為。”看來此地便是妙妙山了。
只是，穆玄清有些頭大：這么大一座山，去哪找那只鵝？
無暇多想，先上山再說吧。
穆玄清一面走，一面看。
山腰上似乎有一戶人家，半掩在林子里，一縷炊煙裊裊升起。
他朝著屋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推開木柵欄門，穆玄清躡手躡腳走了進去。環顧整個院子，連個鵝毛都沒有，垂頭喪氣地準備離開，突然，屁股被啄了一下。一回頭，一只大鵝攔住了去路。
大鵝昂著頭，側眼瞅著穆玄清，一臉挑釁。
“你、你、你、你竟然背后偷襲我！懂不懂禮貌啊！”穆玄清指著大鵝，不由自主退了一小步。
這東西，是真咬啊！剛剛啄的那一下太疼。
大鵝不為所動，大有一股你不服就上的氣勢。
穆玄清彎下腰，張開雙手，準備撲向大鵝。
大鵝眼睛滴溜溜轉，也張開翅膀，猛地撲向穆玄清，又在穆玄清手上啄了一口。
“哎呦！”穆玄清吃痛地喊了一嗓子，“不行，我非得讓你看看穆小爺我的厲害不可！”穆玄清直接狂奔過去，想要去抓那鵝。大鵝急得在院子里“嘎嘎”打圈跑。
“是哪個膽肥的，敢在此地撒野！”一個老太婆從屋子里怒氣沖沖的閃現，手中拿著一根搟面杖。
“老婆婆，你、你好！”察覺到背后一股涼意，穆玄清回頭訕笑。
“你在我家院子里，做什么呢？”
“我、我、我，我路過，嘿嘿，路過。”穆玄清看了看西邊的天，眼看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放下一錠銀子，拔腿就跑。
看到如此狼狽的穆玄清，大鵝更加賣力地在后面追趕了。
對于這個不速之客，大鵝可是毫不客氣的，不把這個賊頭賊腦的人追出二里地，它就不是看家的大鵝！
就這樣，穆玄清在前面跑，大鵝在后面追，追著追著，到了師傅家門口。
穆玄清終于停下來，對著大鵝露出真誠的笑容。
夕陽在晚霞的簇擁中沉了下去，月亮早已經迫不及待地爬了上來。草叢中不知名的蟲子“唧唧”哼著，涼亭中坐著一老一少，傳出陣陣笑語歡聲。
“徒兒果真不辱師命啊，這么肥的大鵝就這么跟你回來了？”李老頭用筷子夾起一塊，放到鼻子邊先嗅了嗅，“嗯，香，太香了！果然那老太婆養的鵝，肉質就是好！”
“其實放了一錠……”心虛的穆玄清沒說出口，也跟著李老頭夾起了一塊。
“那老太婆竟然沒追你？”
“徒兒跑得多快啊，連碗里的這位都差點沒追上！”穆玄清有些得意，隨之乖巧的看著李老頭，“還不是為了孝敬師傅。”
“哈哈哈哈……”李老頭大笑幾聲，胡子亂顫。
穆玄清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想多了。
眼前這個老頭，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還是很和藹的。
“那個老太婆，可不好惹喲！”李老頭神神秘秘道。
“師傅……你不會坑徒兒吧？”穆玄清無辜地看著他。
“咳咳……怎會怎會！”李老頭嗆了一口酒，“為師先去歇息了。這兒交給你了啊。”說著李老頭已經離座，心疼地看了穆玄清一眼，又立馬轉頭回屋了。
“哦……穆玄清應了聲，想要收拾只剩殘渣的盤子，滿是油污讓他遲遲下不去手。曾幾何時，作為武平侯府的小公子，他哪里自己收拾過碗筷？何曾自己更衣過？吃東西都要下人盛好喂到嘴里，寫個字一堆人伺候，練個劍也是由下人幫他備好，隨他挑，隨他選。
穆玄清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皺著眉頭將盤子端了起來。
穆小公子又如何？洗碗小卒又如何？脫離了侯府，他什么也不是。
他只是他。他要把這所謂的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穆玄清端著盤子的手越捏越用力，正往廚房走時，與一個人撞了滿懷。待看清楚時，嚇了一跳，盤子“唰”地落地，摔個稀碎。
“哎喲，徒兒喂，師傅可就這么幾個家當啊！”李老頭聞聲跑了出來。
看到站在門口的老婆婆，李老頭愣了一下，笑道，“是妙妙山張婆婆來啦！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呵呵。不知道有何貴干啊？”
“李老頭！”張婆婆叉著腰，指著他，“你干的好事！我的大鵝呢？”
“大鵝？什么大鵝？”
“你別跟我裝，這是什么？”張婆婆撿起地上的一塊骨頭。
“這個，這個自然是我的愛徒去外面買來孝敬我的了。”
“你放屁！我家的鵝，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張婆婆唾沫橫飛。
穆玄清手足無措的看著李老頭。
李老頭靠近穆玄清小聲道，“徒兒啊，你有沒有給人家銀子啊？”
穆玄清連連點頭，“放地上了。”
李老頭聲音立馬大了起來，“老太婆，你都收了銀子了，還來找我要鵝？這鵝是自己憑本事跟我徒兒到家的，可不是綁它來的！”
“你……你不講理！”張婆婆氣得直跺腳，“誰答應賣給你啦？快還我的大鵝來！”張婆婆擼起袖子，把手中的燈砸向李老頭。
李老頭一歪肩膀，躲了過去，“好徒兒，你可看好了！”
“哼哼，死老頭，反應還挺快啊！”張婆婆右掌全出，已逼近李老頭。
李老頭又是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張婆婆收回右掌，轉而用左掌擊其肩部。李老頭抵住她的左臂，后退了幾步。張婆婆轉身一個回旋踢，李老頭輕松后仰避過。
二人斗了一陣兒，張婆婆有些體力不支，便揚手道：“停、停、停，老婆子我不想再斗了。大鵝就算送你了。”
“那就多謝張婆婆啦！”李老頭兒樂呵呵的。
張婆婆幽怨地看了李老頭一眼，又看了看穆玄清，“喲，這是收徒了？”
李老頭笑而不語，穆玄清也跟著笑。
“你這個師傅，可不是那一般的便宜師傅。”張婆婆意味深長地看著穆玄清，撿起自己的燈，丟了這么一句話便大搖大擺地回去了。
李老頭一臉黑線：那自然不便宜。
穆玄清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默默地洗碗去了。李老頭則在涼亭里舉杯邀明月對飲。
轉眼已是寒冬，山林變得光禿禿一片，北風不要錢似的往院子里灌，凍得穆玄清直打哆嗦。
天不亮他便已經起來了，院子里回蕩著他練劍的聲音。
“肩背再挺直一點！”李老頭直接一掌拍在穆玄清肩膀上，打得穆玄清差點沒站住。
“這就不行啦？”李老頭雙手抱在胸前，盯著穆玄清看。
穆玄清一聲不發，繼續練劍。
李老頭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嗯，還行，有進步。歇會吧！這兒有一封信，給你的。”
穆玄清接過來，一臉詫異。
“哦，這個是我去老丁那，他讓我帶給你的。你慢慢看。”李老頭解釋道，“我出去咯！”
信封上的字跡，很明顯是哥哥的，穆玄清把劍隨手放在梅花樹上，連忙打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