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興奮,六一年,五歲的我,可以去砍柴了,是母親第一次使喚。
從沒做過的事情,首次去干,多少都有些新鮮感,出發前,我高興得蹦蹦跳跳。
我跟著大我一兩歲的孩子們,去山上砍柴。
大家手拿鋒利的鐮刀,肩扛長長的木棒,用鐮刀在肩前木棒上敲兩下,再用鐮把繞過腦袋在肩后木棒上敲一下,發出的聲音,節奏共鳴,有一種優美動聽的合樂醉人的感覺。
山上有禿廢的樹枝,我們爬到了山上。
山頂有一塊坪,長著不高的毛草,山的四周是樹木,我們幾個孩子們把擔柴的兩頭尖的木棒放在山坪里,然后竄到山的四周去砍枯槁的已死去的樹枝,再把樹枝折斷,捆綁起來。
蛤蟆跳三下,還要休息一下。我們砍了那么久了,也該歇一會兒了。大家不約而同地坐到一起,嘻嘻哈哈,說說笑笑。
四伢子鬼點多,想玩刺激把戲,提議大家來擲杈,賭大家砍的柴。大家玩心重,一致同意玩擲杈。
在山頂坪中,大家用擔柴的三根木棒架成三角杈,在十米開外甩鐮刀,誰用鐮刀把杈撩到,誰就贏了,大家湊在一起的柴就歸誰。
大家信心百倍,個個都想贏,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砍的柴合在一起,然后抽簽,按順序,甩鐮刀撩杈,前面幾個都沒把杈撩倒,有的甩偏了,有的甩近了,有的甩遠了,我也沒用鐮刀把杈撩倒,四伢子力大,摔得又準,杈很服軟,在鐮刀甩中后,就倒下了,大家合著的柴也就歸四伢子了。第一輪四伢子贏了。大家又去砍柴,又把柴合在一起,又來抽簽甩鐮刀撩杈,一輪又一輪,他們分別依次贏了,四伢子贏得最多,我一次都沒贏。
太陽落山了,四伢子贏了很多柴,足足一擔,他發出號召,我們回家吧。大家應聲而隨,用木滕捆好柴枝,用木棒擔起兩捆柴下山。我砍的柴,撩杈時輸掉了,兩手空空,手拿鐮刀,肩杠木棒,垂頭喪氣,尾隨其后,在回家路上,心里非常沮喪,忐忑不安,心里琢磨,說不定回家遭罵,說不定回家挨打。
剛到村頭,母親早在翹首以待,想著我也能干活了,晚上燒飯菜就能用到我砍來的柴了,母親心里在美滋滋的,可定睛一看,我兩手空空,母親的臉拉下來了,疑惑地問我,你砍的柴呢?現在作飯菜沒柴燒,正等著你的柴,你怎么搞的?我見母親聲色俱厲,害怕了,我轉身跑了。
母親沒追著我,也沒找到我,急了,天色黑了,沒見我回家,又去問一起砍柴的孩子們。
四伢子見沒找著我,認為我出事了,擔心是自己提議甩鐮撩釵贏柴惹的禍,就老老實實把贏的柴送到我家,告訴我母,說是我砍的柴。
母親與許多人都在找我,呼喊著我的名字。
我沒去其他的地方,而是跑到了村后松樹山,因為那有密密麻麻的高大松樹脫下的大塊松樹皮和松樹球,我把松樹皮和松樹球檢到一堆,然后用一層松樹皮夾一層松樹球,如此一層疊一層,再用樹滕牢牢地捆住,背在背上,往家走,心里黙黙在想,這下作飯菜燒的柴足足有余了。
在回家的路上,相遇了正在找我的母親,母親見到我,眼淚汪汪的,不知是尋久了,心急想哭,還是看到我背著那一捆松樹皮夾松樹球,高興得要流淚,但母親一言未發。
我低著頭,不敢正視,正直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