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母親擦干眼淚后,終于跟阿蘭說起了李家托人來提親的事情,她想過母親會來問自己的意見,但是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場景。
“你自己怎么想的?”
“阿娘,你覺得呢?”
“人這一輩子很短也很苦,找個知冷知熱的才好過”
“那阿娘你是希望我嫁嘛”
“我只是覺得鐵軍這孩子不錯”
“阿娘,你也是因為他不錯才嫁給他的嘛”阿蘭像是有些賭氣似的問了出來,雖然問完心里有點后悔。
“恩,他很好”雖然話是這么說,阿蘭還是聽見母親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阿蘭很想轉頭看看母親是不是又哭了,但是她最終沒有,就那么和母親并排坐著,看著慢慢黑下來的院子。阿蘭其實很想問,既然他很好,為什么他當年走的時候會把你留下,為什么他這么多年都沒有試圖回來找你,為什么你現在知道他的消息會哭得這么傷心。但是阿蘭知道,自己是問不出口這些問題的。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在阿蘭看來,只是留在外人的口口相傳中故事或者事故,充滿了或真或假的演繹理解和自圓其說。當然最主要的是,阿蘭覺得這些問題會讓母親更加傷心,而她一點都不想讓母親掉眼淚。
普通人的日子經常就是村頭的古井一樣,日復一日的平靜無波,不會為誰停留一刻,也不會為誰放慢一分。從古時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現在的聽著激昂首的喇叭聲醒來,每天頂多是眼睛一睜一閉,又一睜一閉,然后日子就紅了楓葉、綠了芭蕉。
在那次見書禮無果后,阿蘭也就漸漸淡了尋他的心思,雖然想起那個他推著自行車載著小姑娘的場景心里就會悶悶得難受,但是在鐵軍的“胡攪蠻纏”下,想起來的時候倒是也越來越少。阿蘭不知道后來母親是怎么給李家回復的,或者壓根也沒回復,但是在鐵軍這里,他仿佛要將“試試”這件事情貫徹到底,現在牽阿蘭的手很是家常便飯,已經習慣到連鐵軍的死黨都不再起哄了,仿佛大家都很默契得承認了兩人與眾不同的關系。一次跟李香蘭一起出工,她還酸溜溜的說“還說沒意思,這不你倆還是走到了一起,說實話君蘭,我很羨慕你”。
阿蘭對鐵軍突然靠上來摟摟抱抱的行為不適應了一段時間后,現在倒也是還好,所以有時候時間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會讓很多難以接受變得沒有那么困難。只是阿蘭對于鐵軍要親她的事情一直很有芥蒂,她總覺得一張臉在自己眼前放大的樣子讓她整個人失了焦一樣難受,雖然鐵軍會讓她閉上眼,但是閉上眼的她聞著男性氣息靠近的時候眼前還是會出現那張模糊了焦距的臉的樣子,所以阿蘭總是會下意識得躲開,好像是要給眼睛找個舒服的位置。經歷了幾次她的躲避后,鐵軍倒也沒再堅持,只是換成了偶爾親親她的額頭。阿蘭覺得這還是能接受的。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當鐵軍想著把日子向著來日方長經營的時候,當阿蘭終于覺得嫁人也還可以的時候,事情突然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