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書禮自小也是沒有睡懶覺的習(xí)慣的，只是今日他是被院子里的講話聲吵醒的，雖然聲音已經(jīng)刻意放低了。

“阿娘，這個人應(yīng)該不是個壞人吧”

“看著不像，應(yīng)該不是的，你忘了，他還想幫你來”

“我也覺得，他長得就不像個壞人”

“壞人也不是看長相的，其實鐵軍，可能也不是壞人的”母親看著阿蘭紅紅的眼睛欲言又止。

談話聲被推門聲打斷，晨光中的書禮看著這對母女，似乎顯得更加局促了。他略顯慌亂又不失禮的表示多謝留宿，自己還有事情要辦，這就要告辭離開了。母親也沒有多挽留，還怕這個陌生小伙迷了路，讓阿蘭去送送他。

時間尚早，街上人還不多，不少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各家各戶傳出，聽得不甚分明。書禮推著他那輛鏈子斷掉了的自行車，阿蘭就跟他并排走著。他整個人跟昨晚沒有什么不同，依然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一定要說有，可能就是睡覺時衣服壓出了一些褶皺，陽光下似乎更多了一份俊朗和陽剛，下巴也多了一抹青黑，似是有什么要冒出來。

“那個，昨晚謝謝你”阿蘭覺得她得開口說點什么

“沒有沒有，我也沒幫什么忙，倒是謝謝你跟嬸子收留了我”

“我沒有爹爹，所以很怕招惹麻煩，讓母親為難”沉默了一會兒的阿蘭就這么蹦出了一句話。昨天，阿蘭的憤怒冷卻后，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委屈和無奈，為什么鐵軍要經(jīng)常跟她過不去，甚至于晚上都敢來爬她家的窗戶，是不是就是覺得她好欺負(fù)。確實，在這個世道，家里沒有男丁，就像是個乞丐得走在街上，只要別人愿意，誰都能看上一眼，甚至可以啐上一口。只是可能阿蘭的母親向來與人為善、待人不錯，也可能祖輩或者阿蘭爹爹留下的積威還在，也可能是圍繞著這個家有不少傳說莫測的流言，一切才沒顯得沒有那么明目張膽，但是阿蘭清晰得意識到，這種不一樣的目光一直是存在的。然后輾轉(zhuǎn)反側(cè)間，她竟突然意識到母親說的長大的含義，她身上應(yīng)該是有了能讓男人覬覦的東西，哪怕她不去招惹，都會被覬覦的東西。

書禮倒是一時有些怔忪，完全沒有料到話題是這樣起承轉(zhuǎn)合的。

“還有，從男人的角度，你覺得我好看嗎”阿蘭像是突然賭氣似的，就這么大喇喇得問出來了。

書禮突然有點意識到，眼前這個剛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為什么會這么讓人摸不著頭腦。看來昨天晚上的事情終究是讓她介懷了，雖然她好像是以一種近乎霸道的姿態(tài)站在了優(yōu)勝者的地位，但終究也只是個15、6歲未經(jīng)世事的丫頭。

書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伸手按了按她努力仰起看上去就很倔強(qiáng)的小腦袋，好似讓她不要再這么認(rèn)真得看著自己。

“你讀過書嘛，知道穆桂英嘛”

阿蘭不知道書禮為什么這么問，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書禮也不管她這不明所以的操作，只是自顧自的往下講起了穆桂英的故事，這個故事原是很長的，只是書禮應(yīng)是做了適當(dāng)?shù)木啠粨炫瞬⒉槐饶腥瞬睢⒁材墚?dāng)將軍的情節(jié)講。阿蘭在街頭巷尾奶奶嬸嬸的閑聊中都聽過這個故事，母親好像也給她講過一些片段，但是她是第一次聽人講得這么動聽。

“我覺得，你揮舞著雞毛撣子的樣子，就特別像追擊敵軍的女將軍”書禮是這樣結(jié)束了故事，而他們也恰好走到了到鎮(zhèn)上去的大路的路口，時間就這么順其自然得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