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賭坊，陸平安眉頭一直擰巴著，卻是一些不好的回憶再度浮現(xiàn)。

勇冠侯府的宋治是因為私事與他結(jié)怨，總歸是有因果邏輯可以追尋。

而那長亭候府的二公子則截然不同。

對方是純粹的惡，就像吃飽后看見鳥兒后仍要戲耍一番的貓，做起事來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當(dāng)初在國子監(jiān)外對他動手的幾人中，此人下手最是歹毒。

“長亭侯府...”

陸平安此前并未細想，可如今看到馬文俊，再聯(lián)想起上次被套麻袋的事，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也逐漸凸顯出來。

印象中，宋治和馬文俊在國子監(jiān)各領(lǐng)著一幫膏粱子弟，兩人雖談不上勢如水火，可也不是能隨意湊到一起的人。

如今想來，當(dāng)初對方?jīng)_他下狠手的用意或許不止貓戲鳥兒那么簡單。

八成這馬文俊也存了坑陷宋治的心思。

“這宋治也有夠蠢笨的！怕是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shù)錢。”

陸平安深知自己現(xiàn)在的境況，哪怕他心里對宋治亦或者是馬文俊再過仇視，也得暫且壓在一邊。

此時形勢比人強，眼下他唯有充實己身，伺機而動方為上策。

離開賭坊，沉下心的陸平安將心思徹底放在了任務(wù)之上。

“我對東花坊并不熟悉，想要得到有關(guān)細作的小道消息無異于大海撈針。”

“可若是詢問當(dāng)?shù)氐牡仡^蛇呢？”

陸平安忽然有了思路。

而他想到的第一個人選，就是在花樓做事的蔡九。

有了確切方向，陸平安不再四處亂轉(zhuǎn)，徑直便朝著去過一次的花樓行去。

......

東花坊以勾欄花場和各類賭坊名聞京城，可以說每走百步便有一處風(fēng)月場所，而每百五十步，便有一家賭坊臨街開設(shè)。

陸平安一路快步行進，在快要抵達蔡九所在的工位時，卻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鷹衙召集人馬的警哨聲。

此時東花坊的街道被一行穿著鷹衛(wèi)衙門差服的人占據(jù)了大半。

只剩下五六尺的間隙，供人通行。

看著那劍拔弩張的架勢，剛趕過來的陸平安還以為是有人敢對鷹衙的人出手。

“趙雁，你們這是？”

來到近前，有衙差攔路，不過隨即對方就認出了陸平安。

趙雁手里攥著一方白色布帕，那是衙門中人執(zhí)行任務(wù)時必帶的裝備之一，作用是盛放兇器證物，以免證物受到損壞。

“有人從戲樓上投射暗器，若不是吳堂首反應(yīng)快，恐怕兄弟們多有損傷。”

趙雁攤開手上白布，里面躺著幾根泛著烏光的梅花針。

“吳堂首想要將戲樓所有人帶回衙門，挨個盤查，可誰知道這戲樓里還有幾位大人在此聚宴聽?wèi)?.....”

聽完趙雁的解釋，陸平安大致明白了狀況。

有兇徒在戲樓之上，但來此聽?wèi)驇孜淮笕藚s欲要阻攔鷹衙緝查，也不知到底什么來頭。

戲樓上，隱約傳來爭論之聲。

“吳捕頭，常聽聞你們鷹衙行事霸道專橫，今日卻是見識了，你不妨直接說我們就是兇徒，我倒要看看你們敢不敢對我們動手。”

鷹衙與普通衙門不同，并沒有捕頭一說，吳青身為堂首，此時被稱為捕頭，明顯對方是在譏諷于他。

“幾位大人，我們鷹衙行事如何，自有懸鏡司評判，不過諸位今日若是執(zhí)意阻攔我等緝查兇徒，那就只能得罪了！”

“你敢！”

一聲拍桌子的巨響穿出，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聲怒喝。

戲樓底下，陸平安忍不住問道：“趙兄，頂上到底是哪位大人，竟然如此悍勇？”

何止是悍勇，這要是沒喝幾斤酒，能敢這么對他們說話的？

趙雁咂摸片刻，說道：“我爹敢這么干，但他指定不是我爹。”

趙雁此言倒沒有絲毫夸大，他爹是御前親衛(wèi)，本身就直屬于懸鏡司，鷹衙自是無法干涉。

此時戲樓上一陣驚叫怒罵聲響起，隨后又歸于平靜。

不多時，面色鐵青的吳堂首帶著幾個衙差出現(xiàn)在戲樓門外。

在衙差身后，還押著幾個身穿錦服的大人。

“姓吳的，你好大的威風(fēng)！等明日本官便上啟圣聽，好教天下人都知道你們鷹衙何等跋扈！”

吳青眉頭皺起，扭頭朝衙差吩咐道：“把他們嘴都給我堵上！”

等底下人照做后，吳青冷聲道：“我等執(zhí)行公務(wù)，卻遭人暗算，好巧不巧幾位大人就在此時阻攔我等，說不得這兇徒就是爾等指派！”

說話間，有隊正匆忙趕來。

“堂首，戲樓有后門，已經(jīng)有不少人從此處離開，咱們?nèi)耸植粔颍瑢傧乱汛颠^警戒哨，附近的兄弟想來很快就能趕到。”

聞聽此言，吳青眼色愈發(fā)陰沉。

今日這件事，多少有些古怪，但他一時卻又抓不到其中要領(lǐng)。

戲樓門口，陸平安跟趙雁聊過之后，便將目光放在了對方手中的兇器之上。

“趙兄，這梅花針可否讓我看看？”

趙雁并未多想，隨手就將裹著兇器的白布遞了過去。

陸平安接過白布，取出一根梅花針，收攏心神。

下一刻，一道旁白從中浮現(xiàn)。

【經(jīng)由武習(xí)供奉楊勝親手淬煉的毒針，混合多種毒素，可殺人于無形。】

看到旁白，陸平安眼皮猛地一跳，急忙撒手將梅花針放入白布，還與趙雁。

“別碰針，這針有毒！”

陸平安取出衙門下發(fā)的常用解毒藥丸，也不管對不對癥，吞下一枚后，又取出一枚在手心里揉碎，敷于肌表。

趙雁聞言心中悚然一驚，在看到陸平安服用解毒藥丸后，也急忙取出自身攜帶的解毒藥丸，有樣學(xué)樣的內(nèi)服加外敷。

兩人的動作自然瞞不過其他同僚。

好在除了他二人和吳青之外，也沒人碰過這些毒針。

不遠處，吳青聞聲走來。

拿過白布，掀起一角擦抹其中包裹的梅花針，待擦下一抹顏色暗沉的污跡后，吳青鼻尖湊近，嗅了嗅。

“果真有毒！”

抬頭看向最先發(fā)現(xiàn)問題的衙差，吳青開口問道：“你認得這暗器？”

陸平安搖頭否認：“并不認識，卑職只是認得許多藥物，對各類藥物的氣味也比較敏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