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的椿壽街上,許敬元面色沉凝。
在他身旁,陸平安檢視身上裝備的同時,還不忘發泄心中不滿。
“上次問你蔡九的事,你怎么說的?得虧老子接了這個案子,不然還被你蒙在鼓里!”
確認裝備齊整后,陸平安看向許敬元:“說吧,這事怎么辦?”
雖然是在詢問,但剛才他檢視裝備的動作,已經間接表明了態度。
許敬元眉頭皺起,欲言又止。
說實話,他并不想把昔日好友牽扯進來。
陸平安看出了許敬元的顧忌,當下便開口道:“這金水幫本來就不干凈,被查辦也是理所應當。別忘了,咱們現在可是鷹衛,有皇權特許,京城內外無論大小事均可緝查偵辦,只要你下定決心,今夜咱們說不得就把這事辦了。”
此時一更鼓敲響,許敬元抬頭看了眼天色,心中打定了主意。
“平安,這件事你不要主動出手,最多只能負責在外警戒,若中途遭遇變故不必管我,就當毫不知情,無論誰來過問,就說是中途遇見我,被迫應召入列,執行秘衛任務,至于其他則一概不知,切記!”
聞聽此言,陸平安輕聲笑道:“這你大可放心,我可惜命的緊,不然早在金燕樓時就動手了!”
許敬元點點頭,沉吟道:“稍后我會找一位同僚一起前去,既然決定要做,那就要做的干凈利落!”
“同僚?信得過嗎?”
“一起做過許多任務,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陸平安思索片刻,發現人手還是有些欠缺。
早先他在金燕樓里看到的打手少說有十來個,除卻明面上的,說不定還有更多。
穩妥起見,還是多搖些人比較好。
想了想,陸平安忽然有了主意。
“許兄,不如把蔡九一同叫上,此事因他而起,他若不出份力可說不過去。”
......
入夜,鳥瞰京城。
此時萬千家如星羅棋布,華燈街似畦地螢火,規整有序。
寂靜無人的椿壽街外,兩道人影從陰暗處現出身形。
等到了街尾,兩人分道而行,一人前往北城,另一人則往東花坊行去。
陸平安一路穿街過巷,不多時便來到東花坊一家花樓外。
由于宵禁緣故,花樓外面少了拉客扯皮條的龜奴小廝,只剩兩盞大紅燈籠映照當中匾額。
不過縱使如此也絲毫沒有孤寂冷清的感覺。
二樓花窗處,偶爾有人影自紙糊的窗桕上閃過。透著燭光,還能看見里面有成雙人影貼著窗子調情逗趣,宛如皮影戲一般。
除此之外,陸平安亦能聽到里面竹樂笙歌的動靜。
敲開正門,有龜奴面帶訝色。
“客人也忒膽大了些,怎么放著側門不走,偏走正門......”連忙伸手將對方拉到里面,龜奴又探頭往外面左右看了看,見沒巡街的人注意,這才放下心來。
面罩薄巾的陸平安剛走進花樓,一股暖烘烘香噴噴的紅塵氣息便撲面而來。
微微皺眉,他伸手按住龜奴的手臂,直言道:“你叫蔡九即刻出來,就說昔日故友前來拜訪!”
說著,還順手取出一塊碎銀遞了過去。
龜奴瞬時眉開眼笑,忙不迭道:“得嘞!爺您稍等,我這就叫蔡兄弟出來。”
稍頃,花樓外。
陸平安揭開面紗,露出真容。
“蔡兄弟,事情緊急,我長話短說。”
當即,陸平安便把范全的事,以及后續決斷告知了對方。
“為今之計,只有永絕后患,你若是不做,我和許兄未必有事,但你必然難逃此劫。”
聽到陸平安所言,蔡九并沒有太大情緒波動。
“我大仇已報,是生是死又有何懼。”回頭看了眼花樓,蔡九悵然一嘆道:“你帶路吧,欠許兄的情份,今日我自當奉還。”
陸平安沒再言語,領著蔡九便往集合地點趕去。
城門處,穿戴整齊的許敬元帶著一位鷹衛已經提前趕到。
“這位是龔兄,龔林海。”
來遲一步的陸平安看著眼前中年男子,拱手道:“在下陸平安,見過龔兄。”
龔林海頷首點頭,言簡意賅道:“先出城,客套話容后再說。”
此時正值宵禁,城門早已緊閉,尋常人難以進出。
不過這些卻難不倒他們。
身為鷹衛營秘衛,許敬元向城衛出示令牌,后者不敢怠慢,連忙讓幾人登上城墻,隨后便乘坐吊籃出了內城。
看許敬元和龔林海熟門熟路的樣子,顯然平時沒少夜間外出公干。
“敬元,這件事做完,記得把金燕樓的賬本收了,這些都是罪證。”
“有了賬本,咱們也好向上面交差。”
許敬元自然明白其中含義,只要拿了賬本交差,那他們辦事的時候哪怕手段稍微過激點,上面的人也不會多說什么。
陸平安聽著兩人談話,不經意間倒是學到了不少經驗。
原本他還對夜襲金燕樓的事抱有忐忑,不過現在看許敬元和龔林海的樣子,想來并沒有他想象的困難。
至此,他對鷹衛的理解也更深入了一些。
“看來我之前還是太收斂了,得改!”
陸平安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