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根據旁白提示,陸平安一直都以為梟首案是蔡九一人所為,卻沒曾想還會有同伙存在。
“師兄,你這消息保真嗎?我觀那蔡九不像是個好事的人,怎么會鋌而走險,和旁人一起對官家下手?”
范全笑瞇瞇道:“師弟有所不知,瓦窯街以前是鐵手幫的地盤,后來鐵手幫犯了事,是蔡九出面頂了罪過,期間有位官家公子跟鐵手幫大當家的小崽子走得近,那位大人家的公子好巧不巧又看上了蔡九的妹子……”
陸平安聽范全講完,這才徹底洞悉了蔡九的殺人動機。
早前蔡九舍棄己身,替鐵手幫頭目頂了罪過,結果在蹲獄期間,幫主唯一的兒子勾搭著幾個漕運官員家的浪蕩子,將蔡九尚未出門的妹子輪番欺辱。
事后,不堪折辱的蔡家小妹投井而亡,蔡九的母親則在家中懸梁自縊。
事情到此還不算結束,那鐵手幫的幫主和幾個漕官得知此事后,怕蔡九反目報復,便在蔡九出獄之時,在其家中設伏。
不過這滅門的狠毒手段并未得逞,蔡九不知從何處提前得知了消息,出獄后不僅沒有歸家,反而就此失去音信...
等蔡九再度現身時,鐵手幫頭目和其獨子已然失蹤多日。
沒人知道是誰做的,但范全卻斷定兩人是被蔡九所殺。
“范師兄的意思是,南水碼頭和瓦窯街這幾起案子的死者,都與當年蔡家的案子有關?”
“是,但也未必。”
“師弟可還記得我方才說過的話,此案幕后之人并非只有蔡九一個。”范全撫摸著大拇指上套著的翡翠扳指,笑容有些耐人尋味。
陸平安暗暗皺眉,對方給他的感覺很不舒服。
細數過往,他和范全、蔡九兩人除了同在一處武館練武之外,便再沒有交集,無論怎么想,他也想不出自身和對方有過什么牽扯。
“師兄有話不妨直說,你我之間何必藏著掖著。”
“師弟倒還是個急性子......”范全呵呵一笑,接著答非所問道:“師弟,我看那許敬元和你關系不錯,不知可有此事?”
陸平安目光微凝,心中隱約察覺不妙。
“師兄這話是什么意思?許師兄曾經也是正陽武館的學徒,我經他介紹進入武館習武,有何不妥?”
“當真如此?”范全直勾勾的看著陸平安,見對方不說話,他猛然笑道:“既然師弟不認識,那倒是好辦了。”
“不瞞師弟,這幾起梟首案除了蔡九,另一個幫兇就是那許敬元!”
此言一出,便如霹靂作響。
陸平安猛然站起身,聲音低沉道:“范師兄,有些話可不能亂說,許師兄與蔡九相識不假,可他同時也是正兒八經的鷹衛,怎會是蔡九的幫兇?”
面對質問,范全不僅絲毫不惱,反而笑呵呵道:“師弟果然和許敬元關系匪淺。”
“至于他是不是幫兇...”
范全撫弄扳指的手一頓,緩緩開口道:“蔡九的案子是許敬元幫忙翻的,我金水幫能吞并鐵手幫,說來也多虧了他。”
“若不是他帶著一票人馬緝走了鐵手幫一眾頭目,我還真占不住這瓦窯街。”
陸平安聞言不以為意道:“只是抓了一些宵小之徒,要是僅憑這些就斷定和梟首案有關,未免太過牽強。”
對面坐席上,范全語不驚人死不休道:“那我要是說,我親眼見到過蔡九殺人,許敬元在旁視而不見,又當如何?”
當下,范全便將幾日前,蔡九在碼頭殺害漕運官員,許敬元視若無睹的事一一道出。
“那時我正要拜訪趙大人,怎料就看見了這些破事。”
“記得中途有漕運兵丁聽到動靜,想要過來查看,那位許兄弟還特意上前支開了兵丁,之后又與蔡九好一陣密談...”
“依陸師弟看,這樣算不算同謀?”
陸平安心中震驚之余,隱約間也理通了一些關節。
怪不得范全要特意邀請他過來赴宴,還要拉他入伙。
若無籌碼在手,鷹衛營和鷹衛衙門的人又豈會為他做事。
重新落座,陸平安面無表情道:“我與許師兄確實算是手足兄弟。既然你知道這些,還找我過來,是想讓我出賣手足兄弟賺取功勞,還是有其他目的?”
范全笑呵呵的添酒夾菜,語氣明顯親切了不少。
“瞧師弟這話說的,師弟的手足兄弟那就我的手足兄弟,我又豈會讓師弟出賣自家人。”
“不僅不會,相反師兄我還會把賺錢的門道與師弟和許兄弟共享,以后我們兄弟之間大可以互相扶持,一起富貴。”
話到此時,兩人之間隱藏的心思便徹底攤在了桌面上。
陸平安一手端起酒盞,小抿一口,另一只手則藏在案底,搭在了腰間的長刀上。
此時雅間里只有他和范全,他有立刻拔刀刺死對方的沖動,但結合自身的武道修為,和一些不穩定的因素,陸平安終究是沒有選擇動手。
清冽辛辣的酒液劃過喉腔,陸平安忽然笑了起來。
“師弟為何發笑?”范全大馬金刀的坐著,心中有些拿捏不準對方的心思。
陸平安抬起頭,松開按著刀柄的手,隨即伸手指向范全:“我笑師兄太過扭捏,一點都不坦蕩!”
“你我和許兄同是師兄弟,彼此照應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何需如此作態?”
范全聞言眼前一亮,眉開眼笑道:“是是,是師兄不夠坦蕩,日后師兄一定更改!”
說著,便再次起身給陸平安斟酒示好。
兩人交杯換盞,直至暮鼓響起。
“今日天色不早,我便先行回去,等明日得閑時我再過來,介時當與許兄一起。”
出了酒樓,異常熱情的范全又給陸平安塞了一壇好酒。
在酒壇底部,還藏著一些銀票。
陸平安默不作聲的接過酒壇,繼而轉身離去。
......
街邊拐角處,曲靖丘現出身形。
“如何,那范全找你所為何事?”
陸平安早已打好腹稿,此時聽到曲靖丘問話,便將手中酒壇遞了過去。
“隆前釀,十兩一壇,正好拿回去和兄弟們一起分喝。”
等曲靖丘接過酒壇,陸平安聳聳肩,一臉坦然道:“還能說什么,見了面就套近乎,一口一個師弟,開口閉口都是金銀財物,變著法的想要我穿著這身皮給他借勢,好方便他日后在碼頭耀武揚威。”
“就這還想讓我聯系咱們堂的兄弟,一起給他當靠山。”
說完,陸平安又補充道:“不過頭兒放心,我肯定不會和這種人同流合污,一些下三流的幫派,我可瞧不上。”
曲靖丘聞言點了點頭:“這些幫派確實不夠格,不過就算夠格,最好也不要和他們有過多牽扯。”
“可惜了,還以為有了新線索,倒是浪費了你不少時間。”
陸平安笑言道:“也不算白來,這壇酒就當是加班費了,等明個兒放了衙,咱們找個館子,和堂里兄弟一起聚聚。”
“那感情好!等明天去西平街,那兒的下酒菜可是一絕。”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氣氛顯得異常融洽。
等來到內城,無需出示鷹衙令牌,門守直接選擇放行。
像曲靖丘這種經常四處辦案的,大多數地方的門守都有印象,也算省事。
穿過門樓,兩人就此別過。
原地,望著曲靖丘離去的背影,陸平安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今日之事,必須要做個了結。
他和許敬元雖然不算善人,可也不是魚肉百姓的渣宰。
范全想要以碼頭的案子來要挾他們,卻是不能!
心念及此,陸平安握緊刀柄,已然有了決斷。
此時正值宵禁,街道上靜謐異常,除了偶爾有更夫和巡街的兵差經過,便再不見其他人影。
陸平安憑借著鷹衙令牌,一路暢行無阻,不多時便來到了位于椿壽街的許家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