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奕明在抉擇。

淳思給出的條件的確算得上十分優厚——阿萊夫顯然不是一件普通的環具，在自己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與淳思合作，便多了一種自保的手段。只要想辦法把敵人拉入夢中，便可以“關門，放淳思！”，輕松地結束戰斗。

不僅如此，經過這段時間在一理的見聞，正確的儀式與神秘學知識教導的重要性，何奕明已經再清楚不過。這些東西一理雖然也能給予，但畢竟術業有專攻。在夢境方面，淳思顯然能帶來更多的幫助！

拋開這些長期的好處，淳思也能幫助自己解決靈魂污染的燃眉之急。這一方面，何奕明是能夠取信于淳思的。想要讓自己創造一個永恒的夢境，那淳思就必須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除了利益之外，何奕明更在意的是、自己與淳思合作到底會不會給現實世界、給人類帶來不好的影響？

說到底，何奕明還是比較認同一理那所謂的“人類中心論”的。畢竟在不久之前，他也只是一個毫無能力的普通人。縱使好奇心再旺盛、再同情孟貞氏的遭遇，他也更在意身邊親朋的安危。

“只是創造一個夢境，應該不會干涉到現實吧？”何奕明權衡著各種利弊，但受限于對夢境的了解，卻也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可轉念一想，就算創造夢境會有危害，那也是等自己達到紅級、很久之后的事了。說來說去，何奕明能應允的也只是一張空頭支票，與其糾結來糾結去，不如先答應下來，把好處拿到手再說。至于創造夢境的隱患，他還有著充足的時間去調查。

“答應你的請求倒沒問題......但我有一個條件！”思忖過后，何奕明沉聲做出了回答。

“什么條件？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我都可以答應。”淳思見何奕明似有意動，眸中涌上一陣喜色。

何奕明雙眼微瞇，問道：“你說枕界連通著人類的夢境，那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孟貞氏可以輕易地潛入他人的夢中？”

淳思答道：“對我們孟貞氏來說，入夢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我們無法直接干涉現實，所以大部分行動也基本都是靠夢境來實現。獲取情報、干涉想法，都依托于夢。不過你放心，有阿萊夫在，我是不可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潛入你的夢境的。”

何奕明心中了然，這孟貞氏在夢中能如魚得水，也難怪可以獲得一理這種龐大組織中的詳細情報了。畢竟如果不是夢境系的持有者或能力者，是很難防備來自夢中的侵襲的。

不過這種縱橫夢境的天賦，卻也讓何奕明心生警惕：自己持有了阿萊夫，這淳思自然難以入夢來，那在自己得到阿萊夫之前呢？淳思明顯關注了自己許久，大概率也光顧過自己的夢境。

“既然如此，那我的要求就是：未經我的允許，你無論如何都不能進入我的夢境之中，這是我合作的底線。”何奕明表明了自己的訴求。

把這樣一位生于枕界的夢境大能引入自己的夢中，實在是太過危險。真實夢境是何奕明的神秘之根基，必須要讓其完全處于自己的掌控之中！

“這一點，你自然不必擔心。我是不會做這種破壞信任的事的。”淳思搖搖頭，接著慎重地說道，“不過與之對應的，也希望你不要將今日所知的一切告于他人。”

“事關種族存亡，我知道輕重。”何奕明也理解淳思的擔心，于是接著問道，“需要進行契約儀式嗎？”

淳思輕咳一聲：“我們孟貞氏不常使用這種儀式，但如果你有需求，也未嘗不可。”

契約儀式是一種神秘學領域常用的特殊儀式，它能夠引動靈的力量，讓參與儀式者達成一個共同的認知。一旦有人違背了這個認知，儀式會第一時間知會其他參與者。

契約儀式并不具備什么懲罰性質，但是在奇詭手段眾多的神秘學領域，它卻能讓能力者之間互相建立一個合作的基礎。就算被背叛，也能第一時間感知到。

此前何奕明加入一理時，在一理閣內與錨點簽訂的契約，便是契約儀式的一種運用。

與其他儀式相比，契約儀式不需要準備專門的象征事物與繁瑣的步驟，但它需要參與者內心保持互相的信任，同時頌念出指向各自的尊名與訴求。

尊名，可以算是一個人在神秘學領域的名字。它并非是單純的文字，而且具備著唯一性，沒有“重名”的可能。

尊名與被指代者之間存在著神秘學概念上的聯系，一些高深的神秘學者，甚至能夠感知到其他人頌念自己的尊名，這也就是很多人俗稱的“凡有言，必被知”。

此前何奕明獲得阿萊夫后進行的傳送儀式中，指向自己的尊名是“潛藏于靈性深處的絕對自我”，但那個儀式祈求的對象是何奕明自己，所以尊名只需要指向自我便可以生效，并不算是真正的尊名。

就好像你想要呼喊自己，并不需要叫出自己的名字，只需要說一句“我”便可以了，但你的名字又不叫“我”。

尊名的指代可不講求什么事實和文采，聽皮球說，現在好多新人給自己起的尊名里，動輒就帶有“主宰”、“至尊”、“帝皇”，一個二個中二得跟小屁孩兒似的。

不過聽說有人研究過，尊名之中蘊含的氣勢與風格，也的確會在一定程度上干涉被指代者的命途。如此說來，給自己起個什么“九天十地的無敵至尊”之類的尊名，說不定還真有些道理。

那何奕明真正的尊名要起作什么呢？

略收斂精神，何奕明開口，以沉郁頓挫的語調開始了契約儀式的頌念：

“阿萊夫的持有者，于夢中窺見世界一角的夢境行者，在此締結契約。”

“我愿遵守契約，不主動泄露今日所知的孟貞氏之事。”

聽得這個尊名，淳思眼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追憶，這讓他回憶起了那個曾給予過他希望的前任阿萊夫，那個在夢境一途上特立獨行的天才，與面前年輕人的身影似有重疊。

收起回憶，淳思也配合著念出了自己的尊名：

“現南柯郡守，生于枕界的離索之魂，在此締結契約。”

“我愿遵守契約，不主動踏入另者的夢境之中。”

二人的契約聲肅穆，勾起了這片境界之中的靈，互相之間也多了一種奇妙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