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到哪里了？”

“中午十一點，凡妮莎女士就已經進入楓葉國國境線。我安排她到安大略省，您在青松鎮投資了一家鎢礦企業，那附近的環境非常宜居。”

靶眼早就被人送到搶救室，而紫人和杰西卡在詹姆斯的安排下，先到樓下休息，以便應對今晚的大戰。

現在只有金并和詹姆斯在一起，于是這個曾經的紐約地下皇帝，巖石般堅硬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憂慮的神色。

詹姆斯不解：“菲斯克先生，說實話，有這個必要么？手合會雖然實力強大，但我們才是地獄廚房的血肉，也有靶眼…”

他突然想到胸膛都被打得凹陷下去的可憐的靶眼，差不多沒了半條命，趕緊改口：

“有紫人，他的超能力用于人群作戰時極富優勢；還有他的那個秘密武器——杰西卡·瓊斯，力大無窮，實力恐怕僅次于您...”

“當然，最主要的還有您。”

詹姆斯出生在地獄廚房，正經的土著，是在金并的資助下考上的大學，所以對這個男人有旁人難以企及的崇拜：

“菲斯克先生，您戰無不勝！過去無論是‘拼圖’、‘底片先生’，亦或是‘夜魔俠’、‘懲罰者’，他們都沒能動搖您的統治。現在，就算是手合會又如何？高夫人老邁腐朽，村上陰損惡毒，博徒沖動易怒，他們的弱點是如此的明顯。這場戰爭勝利的天平，只會完全偏向我們！”

金并微微嘆息，他想起剛剛和斯特恩議員的通話，這個人是如此急切地撇清和自己的關系，讓他產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擔憂：

“詹姆斯，不要盲目自信。如果只是手合會，我當然不放在眼里，可是生命集團...”

他回憶起那個一拳就把他和靶眼打成瀕死的男人，心靈深處驀然升騰起一種多年以來都沒再體會過的情感——

恐懼。

“塞繆爾·楊，你到底是什么人？”

***

“你問我是什么人？”

“成家菜館”位于地獄廚房南面的威斯巷，價格公道，華裔老板據說曾經還是大洋彼岸的什么“川味大廚”，所以這里從來都不缺乏客人。

靠窗的卡座上，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收起手杖，坐了下來。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馬克，我叫馬克·默多克。”

對面的女人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名片，擦去臉上斑駁的淚痕，表情狐疑：“你真的是盲人么？”

馬克羞澀的笑了笑，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灰白的眼珠：“佩吉小姐，《圣經》里說過，當上帝關了這扇門，就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所以我的耳朵會比一般人好用些，而你，恰好有點感冒。”

“啊，抱歉...咳咳咳~”

凱倫·佩吉是個善良的人，她為自己懷疑馬克的想法感到羞恥：“我實在是太害怕了。他，麥克突然出現在我的公寓，要QJ我...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刺傷他的，我只是不想受到傷害，不小心的，都是不小心的~”

她的情緒有些崩潰，馬克雙眼無神，靜靜地“看”著她的淚水在臉上肆意橫流。

這個可憐的女人就住在他樓下，是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在聯合建筑公司上班，每天兩點一線，生活非常規律。

馬克能知道這些，并不是因為他是什么變態跟蹤狂，而是在小時候遭遇車禍后，失去大部分視力的他同時獲得了超級感官，可以輕易捕捉到方圓二十米內的任何動靜。

后來，在一個霓虹人的訓練下，他掌握并再次開發了這種能力。

所以當凱倫開始無助的驚呼時，馬克沒有任何遲疑，沖下樓去，救下了這個慌不擇路、差點出門就一頭撞死在卡車上的女人。

他用剛剛穿著去面試的唯一一套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用來遮住她雙手的傷口與血痕，又帶著她來到距離公寓半個街區外的這家他最喜歡的種花餐館。

因為他小時候，每次父親打完拳賽，無論輸贏，都會帶他來這里吃“左宗棠雞”。

這個味道，二十年來一直未變。

許久之后，“看到”凱倫漸漸恢復平靜，馬克指了指餐牌：“雖然對于晚餐來說時間稍早了些...你喜歡酸甜口么？吃得慣的話我推薦這里的‘左宗棠雞’，和你能在紐約任何唐人街的種花餐館里吃到的都不一樣。怎么形容呢？”

他的手在面前夸張的劃著圓：“有一種媽媽的味道。”

“噢，馬克，你可真懂行！”

餐館老板，一個矮胖的光頭老人掀開簾子走過來，前胸已經被汗水浸濕，他眉毛白而修長，顯出和年齡不相符的矍鑠精神。

他飚了一句中文：“我們種花人對菜的最高評價，就是有家的味道！”

馬克也用中文回了一句：“成叔，最近身體還好嗎？好久沒來了，你的小兒子還在全世界的干考古？”

“阿龍那小子沒出息，哪像你，做了大狀喔！”

成叔是那種很典型的種花大家長，嘴上嫌棄著孩子，但臉上是藏不住的驕傲。

馬克轉向凱倫：“怎么樣，我來點菜？”

“額...好吧。”

凱倫似乎有些難為情，但還是點了點頭，隨即意識到馬克是個盲人，連忙開口。

“左宗棠雞、小炒肉、麻婆豆腐、炸春卷。”

成叔點了點頭，這回他說的是英語：“還是老樣子，待會兒我親自下廚！小姑娘，馬克是個好孩子，你要懂得珍惜。”

凱倫顯然無法理解種花的老年人對說媒拉纖的熱情，嚇了一跳：“對不起，我...我和他...”

“不必緊張，佩吉小姐，成叔就是這樣的人，他沒有其他的壞心思。”

摸索著遞過去一包濕巾，馬克笑了笑，凱倫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個突然救了自己一命、有些奇怪的男人。

毫無疑問，他長得很不錯，很像最近N臺熱播的《海濱帝國》里某個叫查理的明星。一米八幾的身高，深邃的五官，常年帶著墨鏡，更突顯出某種獨特的神秘感。

凱倫相信，如果換一個場景，自己可能會愛上這個男人。

但現在...

沒來得及陷入回憶，熱氣騰騰的種花料理就端了上來，凱倫是有急事請假回的家，本來就沒吃午飯，又被折騰了大半個下午，早就饑腸轆轆。

她聽見馬克對著服務員又說起了中文：“！@#￥￥~”

看見華裔小哥拘謹的點了點頭，凱倫好奇的問道：“馬克，我可以這么稱呼你么？”

“當然沒問題。”

“那你叫我凱倫吧。我不知道，原來當律師需要會中文的嗎，你剛剛和他說了什么？”

“我讓阿杰給你準備一副刀叉，我想你肯定不會用筷子吧。”

馬克熟練地使用著筷子，凱倫有些羨慕，看了看自己的手：“太難了，我小時候試過一次...嗯，一分鐘，從入門到放棄。”

馬克笑容溫和：“很正常，我當時也學了好久。餐具來了，咱們得趕緊趁熱吃。種花人管這種神秘香味叫過‘鍋氣’，飯菜冷了，鍋氣就消失，味道就會大打折扣。”

***

馬克畢業于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所以和他聊天絕對不會感到無聊。

凱倫一邊笨拙的使用著刀叉吃飯，一邊被馬克風趣幽默的談吐逗得哈哈大笑，幾乎忘記了所有煩惱。

她感到自己似乎有些喜歡上這個眼盲心不盲的男人。

但杯盤狼藉之后，凱倫摸著圓滾滾的小肚子，突然聽到馬克說話：

“凱倫，盡管不想這么和你說。但作為一個律師，我不應該撒謊。”

他語氣里帶著遺憾，這讓凱倫的心情迅速沉到了谷底：“我看過你公寓里的那個男人，他被你刺穿了大動脈，流血過多，當場就死亡了。”

“嗡！”

凱倫這才回想起下午發生過的恐怖經歷，她開始重新慌張起來，渾身發抖：“不，不會的。我殺人了？”

“嘿！嘿！凱倫，你記得我和你說過么？我是律師，我可以幫助你。”

馬克抓住了凱倫的雙手，溫暖的掌心讓無助的她仿佛有了某種依靠：“凱倫，你聽我說。”

他“看”著這個六神無主的女人，表情堅定：“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也報了警。警察應該馬上就會到。”

馬克感覺到女人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想要逃離，他寬聲安慰：“這種事一定要報警的，只有法律可以給你最公正的判決。凱倫，我是律師，我可以替你辯護，是那個男人突然闖進你的屋子，你沒有做錯，是正當防衛。我相信法官和陪審團也會支持我的觀點。”

凱倫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她痛苦的看著馬克，然后望向窗外，發現兩輛警車已經停在那里：“馬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我相信你，凱倫，所以我才報警。難道你想背負著殺人的罪名度過一生么？”

他沖著凱倫點了點頭，神情真摯而堅定，凱倫終于選擇相信這個陌生的男人，不再掙扎。

馬克松了口氣，對著窗外示意，立刻有三個荷槍實彈的警察沖下警車，機警的一路小跑，撞開了成家菜館的玻璃門。

地獄廚房的人們對這種事早就司空見慣，他們沒有大吼大叫，反而靜靜地注視著事情發展。

為首的警官也是個華裔面孔，金色警徽上是三道藍色箭頭，他緩緩靠近，在馬克的提示下示意身后的警察們收起配槍。

“是她么？”

“是的劉警長，這位是報警人凱倫·佩吉小姐，關于曼森公寓403房間的惡性入室搶劫案件，她就是受害人。”

馬克“聽”到了一切過程，所以他開口就給凱倫的案子定性，華裔警長不置可否，只是讓警察們跟著凱倫先到警車上去。

凱倫這時反而出奇的安靜，臨走時她回身在馬克臉上輕輕一吻：

“謝謝你，馬克。”

馬克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劉是NYPD最正直的警長，值得相信。”

兩名警員和凱倫離開，馬克望著他們的背影出神。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劉環視一圈，菜館里的人們眼神淡漠，打趣道：“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地獄廚房哈？給我一個排的警力我才會進來！”

“多謝，劉。凱倫是無辜的，這個我可以擔保。”

顯然馬克的人品在劉看來十分過硬，他點了點頭：“好的，這個案子我會親自過問，不會讓你的小可愛蒙受不白之冤。”

“哦，上帝啊！”馬克苦惱地抱著腦袋：“我和她是剛剛認識，真的沒有什么！”

盡管看不到表情，但馬克敢打賭，劉現在臉上一定十分揶揄。

他苦笑，不再做無謂的掙扎。

劉隨后告別，順便把盤子里最后一塊雞肉塞進嘴里：

“成叔，我走啦。雞還是那么好吃！”

“臭小子，這么快就走了，留下來吃晚飯嘛！”

“不了，局里晚上還有行動！”

馬克愣了一下，默默結了賬，正要離開的時候，手機忽然在兜里響了起來。

鈴聲是艾麗卡專屬，馬克表情瞬間凝重：

“艾麗卡？”

“馬克，你最近心情很好啊，甚至有時間陪漂亮的女鄰居吃飯？”

聽得出來是玩笑話，但馬克笑不出來。

兩個月沒見，艾麗卡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沉默寡言的她現在甚至會主動和馬克開玩笑。

這讓他有些不妙的感覺。

“不逗你了，晚上六點到晨星酒吧來，我Boss要見你，還有弗蘭克。”

聽到弗蘭克的名字，馬克反應過來，艾麗卡的這位Boss，要見的并不是馬克·默多克和弗蘭克·卡塞爾。

而是夜魔俠和懲罰者！

而電話那頭早已掛斷，馬克沉默地放下手機，旋即又拿起來，熟練地按“3”，然后撥通通話鍵。

“嘟~嘟~馬克？”

“弗蘭克，有人要見我們。”

“誰？”

“生命集團，塞繆爾·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