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失手殺人
- 超武孤拳
- 孤拳
- 5045字
- 2023-08-26 23:11:53
月亮正圓。
乳白色的月光,如萬千銀絲一般灑在整個院落中。
青石鋪就的幽靜院道,自竹林朝內延伸而去,如一條蟄伏的青蛇一般蜿蜒曲折。
靜謐的院道上,耳邊有嗚咽風聲在慢慢吹響。
細聽之下,更有輕微的嬋嬋蟲鳴在竹林間回蕩。
天上的月光剝開竹林的枝葉,投灑下數不盡的月牙。
而竹林盡頭有一座靜雅小筑,悠悠明燈在其中點亮。
一股晚風迎道吹來。
在令人神清氣爽的晚風下,一縷淡淡的悠揚琴音響在耳邊。
詩情畫意莫非如此。
忽地,一陣腳步聲傳來,打破了這竹林間的優雅氣息。
手提燈籠的火光,在竹林的縫隙中忽閃忽滅。
一隊眼含煞氣的青年,在為首一人的帶領下,手持火槍自竹林間的院道上,踏著正步走過。
等巡視完小筑四周的安全,他們才走向了院子的另一邊。
然而,等到燈籠的火光消失掉,月光再次籠罩了大地,才發現那竹林中有一道黑影在立足。
目送著張家火槍隊離去,王武慢步自陰影中走出。
等來到院道邊,望了眼逐漸遠去的六人,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小筑。
‘這么多火槍啊。’
‘有意思,張世豪這是將自己當成了土皇帝嗎?’
‘可惜都是一些普通人,只能防止一般的小毛賊。’
王武望著湖邊的小筑,心中忍不住期待起來。
‘前院都找遍了?!?
‘現在這里有這么多人在保護,看來張青就在這了?!?
王武朝前走去。
前面與陳小曼交手一番后,深覺自己不是對手。
因此,王武自屋脊上離開以后,在避開陳小曼的同時,也在暗中搜遍了整個前院。
奈何....哪怕找遍前院,也沒能找到張青的身影。
不過眼下找到的這處小筑,讓他明白為什么自己找不到。
張家設計的很奇怪。
一般人自前院去看,張家的院落也就兩個區域。
但當王武真正走遍前院以后,才發現周圍還有四個小院,且這四個小院是被隱藏起來的。
此時這竹林小筑,就是被隱藏起來的院子之一。
本以為只是一片竹林。
但王武跟著火槍隊進來后才發現,這竹林竟然別有洞天。
此時那小筑的旁邊,便是一汪波光粼粼的小湖,而那小筑有一半都建在了湖面之上。
今夜月色姣好,湖水碧波蕩漾間,有琴音和風遂相舞,這一幕還是頗有幾分閑情雅致的。
王武站在湖邊看了一會,望著這份美景,在羨慕張世豪會享受之余,也是心中暗罵他為富不仁。
這一幕要是出現在長安,王武甚至都不會駐足。
可這里是馬家鎮,而不是作為十朝古都的長安城。
如此優美的環境,每一寸土地都是真金白銀打造的。
可想而知,張世豪看似窩在一處小鎮子上,但這私底下的身家,絕非常人能夠想象的到。
王武沿著湖邊前行,眼中的神色,也在隨著慢慢接近湖邊小筑,而開始變得兇狠起來。
耳邊的琴音還在繼續。
王武翻身上到陽臺,一伸手,把房門悄悄推了開來。
晚風吹動了室內桌面上的燭火。
突然!
屋中的琴音一頓,整個湖邊小筑陷入到了寂靜。
王武保持著推門的姿勢,目光慢慢看向了室內。
小筑內里的琴桌前,一道身穿和服的妙齡女子,正跪坐在蒲團上,用清澈的雙眼望著門口。
二人四目相對。
王武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湖邊小筑里的竟然不是張青,而是一個扶桑女子。
這扶桑女子面相白凈,更是長得清純柔弱。
她的眉眼間皆是溫婉,烏黑通亮的雙眼中水色云天,這是一個性子柔和文靜的女人。
此時王武的突然造訪,讓柳下渡邊美和子按住了琴弦。
“你是誰?”流利的漢語,自口中脫口而出。
王武微微一愣。
再次認真審視一番,才確定眼前之人就是扶桑人。
一言不發中,王武踏進屋內,在柳下渡邊美和子緊張的眼神中,反手將房門輕輕關上了。
“你想做什么?!”美和子的神情驚恐起來。
在質問中,更是從一旁的繡花籃中抓起了一把剪刀。
王武絲毫不理會,徑直來到琴桌邊將剪刀取走,才坐下身問道:“你知道張青的住處在哪里嗎?”
柳下渡邊美和子向后退了退。
她望著坐在琴桌旁的王武,眼神中帶著不安問道:“張青?你是指張桑嗎?你找張桑干什么?”
“張桑?”王武一把將剪刀插在了榻榻米上,輕笑道:“聽這稱謂,看來你跟張青關系不淺啊?”
見王武誤會,美和子連忙搖了搖頭。
更是坐正身子,眼神中帶著哀求的神色,說道:“您誤會了,美和子跟他并不熟悉,只是見過幾面,張桑也只是我們扶桑的敬語。”
“張桑是敬語?”王武忍不住笑出聲來,問道:“你是覺得我不知道你們扶桑的習慣嗎?敬語應該是張青君吧?什么時候親密稱呼成了敬語?”
“您真的誤會了!”美和子驚恐的俯下身子去。
“行了!最后給你一次機會,說出張青在張家的住所在哪,我今晚可以當做沒見過你?!蓖跷湔f。
“美和子跟張桑真的不熟悉,沒有欺騙您的意思。”
王武一掌擊在琴桌上,探手間將美和子一把抓起,警告道:“我勸你別在消磨我的耐心,我這人對扶桑人向來沒太多的耐心可言?!?
然而,柳下渡邊美和子已經被嚇得腦袋發蒙。
此時,她哪里還能聽得進去警告,只是死死抓著王武的手,驚恐中那指尖都扣進了血肉里。
王武吃痛之下,本就對扶桑人沒什么好感的他,手一甩將美和子整個人扔到了一邊。
撞翻琴桌的美和子,在地上滾動了幾圈后就沒了動靜。
而一絲血腥味也隨之浮現。
王武眼眸微闔。
嗅了嗅空中的血腥味后,目光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美和子身上,似是想到了什么。
等來到身邊,將人翻過身來,才發現美和子早已氣息微弱。
她清純的臉龐上,一根平日里織毛衣用的鉤針,此時洞穿了右眼,正閃爍著陣陣寒光呢。
王武伸了伸手,可直到最后也沒能將鉤針拔出來。
不是他不敢。
而是拔不拔已經沒有了意義。
柳下渡邊美和子早已大腦死亡,此時還有氣息,僅僅只是身體還沒察覺到大腦已經死亡了而已。
王武望著懷中的驚悚尸體,忍不住嘆氣一聲。
他無意殺人。
可意外總是不經意間就會出現。
柳下渡邊美和子的死,可謂是最冤的一件事了。
王武將人放回到原位,徑直退出了湖邊小筑。
事到如今,死就死了,說破天也不過就是一個扶桑女人而已,死不死又有什么區別。
王武心狠如鐵。
對無意間殺死的美和子,完全沒有懺悔的意思。
出了小屋,他很快就穿過湖邊,消失在了院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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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暮色如水。
竹林中,沙沙作響的竹葉拍打聲,如同某種奏響的樂器一樣,帶著令人心神寧靜的韻律。
陳小曼和傅忠義隱在假山背后,望著林中的小屋。
籬笆小院中,一座扶桑風的小木屋矗立在空地上。
而院子里的木柵小亭中,點著一盞瑩瑩燈火。
一個身穿黑白間色和服的中年人,此時正坐在亭子中,映著燈光翻閱著手中的書籍。
這人正是張世豪今早來拜訪的柳下渡邊一生豪。
作為扶桑三大刀法世家之一,柳下渡邊陰流素來有家規相傳,刀術精湛者需師徒薪火相傳。
換而言之,就是說一個刀法有所成的柳下渡邊家的人,必須要帶一個徒弟,傳下自己的刀法。
直到這個徒弟出師,這人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一般而言,柳下渡邊家的人都會選擇將徒弟帶在身邊,而達到隨時隨地的言傳身教。
此時在小亭當中,閑情讀書的柳下渡邊一生豪,發現手腕上的佛珠,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
神情微微一愣。
一生豪放下手中的書籍,將手腕上的佛珠取下。
輕輕摩挲著佛珠上面的裂痕,心中的情緒始終難以平靜下來,一股來歷不明的煩躁生出。
‘佛珠碎裂了....’
‘龜田他們被人殺死,現在佛珠又無緣無故開裂,看來這次的事,恐怕很難有平安啊?!?
一生豪心緒難安。
而院外的陳小曼和傅忠義,經過多次確認才認準,一生豪可能就是和張世豪合作的扶桑人。
陳小曼望著小亭中的一生豪,沉吟少許后詢問道:“先生,這人看來就是那三個扶桑人口中的師父?!?
“那三個扶桑人用的是柳下渡邊陰流的刀法,按照柳下渡邊家的習俗,這人的實力怕是不弱?!备抵伊x說。
陳小曼聞言思索起來。
等過了一會,朝傅忠義有些不太確定的詢問道:“以先生來看,若是我全力以赴能否拿下他?”
“這....”傅忠義猶豫道:“實不相瞞,我不太確定?!?
“那先生可否知道,這柳下渡邊家的高手實力,能否與中原九境爐火純青相提并論?!标愋÷鼏?。
“爐火純青?”傅忠義詫異的看了眼陳小曼,問道:“九娘你這么問,是說你的實力?!”
“不錯!”
傅忠義沉默下來。
陳小曼能問出這個問題,可想而知具體實力如何。
雖說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陳小曼的實力很強。
但完全沒有想過,陳小曼的實力竟然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這可是中原九境當中,上三重中的最后一境啊。
再往上就是宗師之境。
傅忠義眼神激動,望著陳小曼的雙眼問道:“九娘可是說的真話,你當真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
“先生不用疑慮,我已經達到爐火純青境界兩年有余,你只需告訴我,那柳下渡邊家的高手實力,能否抵得過爐火純青境就行?!标愋÷f。
傅忠義察覺到自己的失禮,臉上歉意的笑笑后說道:“柳下渡邊家的刀術境界被分作三重境,一境便是明身刀,以刀鋒之利來稱雄,二境為藏身刀,以藏刀不見暗中傷人來稱雄,三境則是心身刀,最強者便是如爐火純青一般,刀勁收發由心,可隨心斬人?!?
“這么說,柳下渡邊家最強的高手也就爐火純青?”陳小曼問。
傅忠義搖搖頭,說:“我與你說的只是常規刀術境界而已,這三境之上,還有一種叫心刀的刀術。”
“心刀?”
“對!”傅忠義似是被勾起了陳年往事一樣,語氣有些惆悵道:“當年流雪親口告訴過我,柳下渡邊家還有心刀境界的高手。”
陳小曼的身子頓了頓。
望了眼傅忠義,更是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惆悵。
傅忠義曾親口說過,他深愛的女人被扶桑人所殺。
想來這個流雪,應該就是傅忠義口中的心愛之人了。
陳小曼沒再接話。
只是拍了怕傅忠義的肩膀,從假山上一躍而下。
“九娘,先聽我一句?!备抵伊x說。
陳小曼沒回頭,只是揮了揮手,語氣輕松的說道:“先生放心,這人我有信心拿下。”
“此事我對九娘有信心,可這里是張家,殺了這人沒有任何的意義,卻還要面對幾十條火槍。”傅忠義說。
說到這,傅忠義望了眼小亭中的一生豪,繼續說道:“想殺他,可以將他引出張家再殺,但此時還請九娘不要做這些無意義的事?!?
陳小曼沒再說話。
她只是頓在原地,望著院子里獨坐在小亭中的一生豪。
傅忠義跳下假山,來到陳小曼的身邊小聲提醒道:“這里的文物流失根源是張世豪,只有瓦解了張家的勢力,才能徹底根除這種情況?!?
“那不殺他嗎?”陳小曼問。
“肯定會殺!”傅忠義斬釘截鐵道:“但不是置自身于不顧的去殺,我們先殺張世豪,到時候局面一亂,再殺這人就沒有這么多的危險了。”
陳小曼沒再說話。
傅忠義說的東西,其實道理很簡單。
此時選擇殺一生豪,肯定會引來張家的火槍隊。
這樣一來,不但他們會暴露,還會把二人送入險境。
這種做法定然是弊大于利的。
而這也是傅忠義勸陳小曼忍一時的根本原因。
“走吧!”傅忠義轉身說道:“今晚這一行收獲不菲,算是將張家的家底摸得差不多了,等他們開始交易,我們再出手截殺就行?!?
“今晚張世豪設宴鎮上的人,何不今晚就動手?”陳小曼問。
“不太妥。”傅忠義朝前走去,邊走邊說道:“我今晚想過了,火槍隊是馬家鎮安寧的因素,哪怕張世豪沒了,還是得延續下去才行?!?
陳小曼的心中一動。
有些理解傅忠義話中的深層意義了。
傅忠義想殺掉張世豪的目的,不是有多恨這個人。
只是想斷掉扶桑人的渠道。
這樣一來,哪怕以后還有李世豪,馬世豪出來,也是以后的事。
但眼下卻可以有效的制止文物的流失海外。
可馬家鎮能在這兵荒馬亂之中,保持這一份安居樂業,卻脫不開張世豪手中的火槍隊。
如果說,傅忠義是一個不顧后果的偽君子,那他自然是殺掉張世豪,不管馬家鎮會如何。
奈何....傅忠義是真正的君子。
他痛恨張世豪跟扶桑人勾結,但也心系馬家鎮的百姓。
因此才有了剛才那番想要抓張世豪現形的言論。
陳小曼心中敬佩之余,也被這份大仁所折服。
仁者,便是說的傅忠義吧。
見傅忠義已經走遠,陳小曼回頭望了眼小亭中的一生豪。
今日殺這人。
或是明日殺。
這些其實并無太大的區別。
火光倒映出院子,在陳小曼的眼中燃起兩朵小火苗。
心中本因明哲保身的想法,在這悄然之間發生了變化。
陳小曼切實感受到了,傅忠義心中的那份仁義。
望著已經走遠的傅忠義,陳小曼抿緊了嘴唇。
這是一種被仁義之道所感染,心意發生變化的過程。
“先生等等我!”陳小曼追了上去,詢問聲響起:“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們只要抓到張世豪和扶桑人合作的現形,到時候哪怕殺了他,也不會將事情鬧大,是這個意思嗎?”
“這么做,既能讓馬家鎮的人認清張世豪的嘴臉,還能確保不會和火槍隊的人大打出手。”傅忠義回道。
陳小曼佩服道:“先生這法子當真是高明,這樣一來,哪怕張世豪死了,也能確保守衛馬家鎮安危的火槍隊不會就地解散?!?
“九娘說的對?!备抵伊x贊同的聲音響起:“這世俗洪流當中,大家誰都不容易,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有力所能及的這些了。”
二人慢慢走遠。
直到陳小曼和傅忠義的身影消失在竹林里,那一直端坐在小亭中的一生豪,才回頭看向假山的方向,抹去了發鬢上的汗水。
雖然不清楚。
也不知道暗中之人是誰。
但那股殺意,讓一生豪早已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視。
奈何....
陳小曼的氣息之強,堪比山中深林里的黑熊虎豹,幾乎讓一生豪以為碰上了天敵。
而一生豪穩坐亭中,并非是他的定力有多么的強大。
不動....
僅僅只是不敢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