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劉美高興，趙子成轉口問道：“這些日子下官沒有去秘書省，不知徐大人……”

“徐大人那邊老夫已經通融過了，小小的摩擦不算什么。以后該去還是要去的。”

“謝謝大人?！壁w子成微微一笑，心想：直到現在劉美一直扯著閑話，難道他真的專程請自己喝茶來？他不提我也不言語，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要賣什么藥？

果然，劉美沉不住氣了。他笑瞇瞇地看著趙子成，緩緩說道：“前幾天審問周懷正，他只承認了自己的罪狀。依公子看，這么大的事一個太監能干得了嗎？”

趙子成心里“咯噔”一下：這是有人別有用心，目的是借機擴大打擊范圍，把政敵往死里整啊！能出此毒招的肯定是丁謂，他覬覦宰相的位子太久了，太恨處處與他作對的寇相了。

“既然主謀已經供認不諱，還有必要株連嗎？朝廷不可再動蕩了，那對皇后娘娘和您將極為不利！”趙子成神秘兮兮向上一指。他借口上天的意思，想力?？軠?。

“有人據理陳詞，說斬草必須除根，否則后患無窮?！眲⒚腊櫫税櫭?。

“公報私仇，上違天意，下逆人心，終無好報。還請國舅大人三思。況且……”話到此處，趙子成忽然停住了。

“況且什么？”劉美見趙子成沉思不語，心里“咯噔”一下。

趙子成瞟了一眼劉美和錢氏，佯裝神秘地說道，“如果有人執意大搞株連，借機報復，天象顯示要生禍端！”

“什么禍端？”劉美嚇得臉色變了變。

“刀兵！”趙子成聲音低沉，“恐怕要兵戎相見才能解決?！?

“啊！”錢氏驚呼一聲。這些年未見刀兵，人們已經聞之色變。

“趙公子你在說什么？”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從古樹后轉過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來。

“下官參見皇后娘娘?！壁w子成嚇了一跳，趕緊起身行禮。他暗自猜度：這劉后早不來晚不來，為什么偏偏在說到關鍵時候閃出身，難道是他們有意安排？不會。他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劉后這么高的身份，要問個事把自己傳來就是，何必拐彎抹角地這么費事？可事情為什么偏偏這么巧？

“不知皇后娘娘駕到，未曾遠迎，恕罪……”劉美和錢氏也趕緊起身。別看以前做過夫妻，可現在大不一樣了，君臣之別，禮數一點是不能少的。

“行啦！”劉后“咯咯”笑道，“今兒是在家里，趙公子也不是外人，哥嫂就不要拘禮啦?！?

“皇后娘娘駕到怎么沒事先通傳一聲，也好叫我們準備準備！”錢氏連忙讓座。

“準備什么？也就是回到娘家才能隨便些，故此本宮吩咐家人不要稟報了?！眲⒑箧倘灰恍?。

“看他們兩口子的小樣不像裝的，劉后來的確實突然，不是事先安排好聽墻根的?！壁w子成看看劉美和錢氏，又看看劉后，心里暗暗揣度著。

“剛才趙公子說什么刀兵，怎么回事？難道還有人不怕掉腦袋么？”這些日子不見，劉后從如履薄冰、心驚膽戰的狀態中走出來，從幕后走上前臺。

權力是最好的補藥，使人精神煥發，腰桿硬挺。

“剛才下官和國舅爺講起周懷正的事，元兇既已伏誅，如果再搞株連恐生禍端?！壁w子成微微一笑。

“禍端就是刀兵相見？誰？難道他看不見大宋幾十萬虎視眈眈的禁軍嗎？”劉后冷冷一笑。

“夠威夠力！前后判若兩人啊！”趙子成腦瓜急轉，“難道有了權力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人啊，不管是強人還是圣人，你總有軟肋吧。捅不到你的軟肋，本少爺豈不沒了拿手？沒了拿手俺的商業帝國、逍遙宋商的夢如何進行下去？嘿嘿……看來不露一手是不行啦！”

想到此處，趙子成淡淡一笑，緩緩說道：“敢和幾十萬禁軍作對的確實需要膽量，一般人不行，但人一旦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

“到底是誰？公子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劉后緊盯著趙子成。

“如果不留懸念，本少爺還是你們心中的‘神’嗎？”趙子成心中暗笑，表情卻越來越神秘：“上蒼昭示如此，至于具體是誰下官也算不出。不過，根據目前的情勢，皇后娘娘和國舅大人應該心中有數?！?

“娘娘，那丁大人的……”劉美眼巴巴地看著劉后，欲言又止。

“晚啦！”劉后一皺眉，“偽造天書的事兒本宮已經派人徹查?！?

“這丁老賊，夠毒！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利用周懷正案整死寇準未成，開始追究他早先偽造的事兒?！壁w子成暗暗跺腳，“這寇老西也真是，本來是極力反對什么‘天書’的，后來不知搭錯了哪根神經，竟然不顧別人勸阻，利令智昏地也參與其中。唉，現在想抖落都抖落不干凈了?！?

“那會不會出事？”劉美心里一翻個。

“就是出點事怕什么？那個寇老西，本宮早看他不舒服了，查查也好?！眲⒑蟮恍?。

“你倒是淡定！”趙子成心中暗笑，“不來幾句危言聳聽的話恐怕鎮不住你了。”

他剛要開口，劉美搶先問道：“趙公子，你看會不會有什么大礙？”

“這……”趙子成偷偷瞄了一眼劉后和劉美，見他們都緊盯著自己，故意低頭沉思，手指煞有介事地掐來掐去。

驀然，趙子成不錯眼珠地盯著劉美蒼老的臉，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端问贰酚涊d劉美去世于天禧五年，也就是明年。自己何不以這個為噱頭，裝一番神鬼，狠狠地嚇一嚇劉后，殺殺她的威風，挽救寇相，捎帶腳撈些好處去。無商不奸嘛，嘿嘿……

“怎么啦？”劉美被看得渾身發毛，心中忐忑不安。

“怎么啦？”見趙子成的神色異常，劉后和錢氏的臉色也變了變。

“劫數啊，劫數！”趙子成忽然搖搖頭，喃喃說著，“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啊！”

劉美頓時臉色刷白，嘴唇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劉后和錢氏望著神秘兮兮的趙子成，竟也一時張口結舌。

過了半晌，劉后喃喃問道：“什么劫數？難道會應在……”后面的話她不敢想，更不敢說出口。

“能不能破解？”錢氏膽顫心驚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