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噴氣式飛機在一萬多米的高度飛向北方因陀州，機身在噴出的氣流推動下，時速保持在八百三十二到八百八十公里之間。

飛機艙內，理查森睡得天昏地暗，而陸景似乎也在閉目養神，對外界的動靜無所察覺。

比西格斯夫人倒是很清醒，她坐得筆直，盯著卡姆。

那雙間距很寬、毫無感情的雙眼讓卡姆想到了以前在動物世界看過的某種爬行動物。

“你是一名不錯的治安員，”她說，“我手底下有很多類似的人，強壯、敏捷，我每個月都會給他們發很多薪水。”

卡姆輕蔑一笑，沒有說話。

“我自認為了解你們這類男人，但遇上你之后又很糊涂，卡姆，你為什么插手這件事情？看起來你對錢的欲望也不是很大，所以是為什么？能解釋一下嗎？”

“......”

卡姆搖了搖頭，就像盧恩之前說的那樣，他心里的理由比西格斯夫人過一百萬年也不會明白。

這是一個利益至上的女人。

所以他懶得解釋，純粹就是浪費口舌。

“說說吧，總不可能是因著那該死的‘光明’吧？”

比西格斯夫人窮追不舍，“或許我能給到你的更多，如果你不在乎錢，那么生命呢？我們對線粒體的研究很深入，能夠大大延長細胞分裂的周期......說這么多你可能不明白，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可以給出‘不老藥’。”

“我們現在在一萬多米的高空......”卡姆說，“如果你不想體驗自由落體，就給老子安靜。”

“......”比西格斯夫人閉著嘴巴，心里生出一股挫敗感，所以這個狗男人連壽命也不要，到底圖什么？

卡姆偏過頭去，不想看到這個女人。

透過玻璃窗，他望著蒼茫的夜色和大地上寂寥的燈火，星星點點的光仿佛井底的幾只流螢。

盧恩說它們聚集起來能夠燎原。

......

午夜十二點，遂古研究所。

手機響起，齊克立刻接上電話，線路的另一頭是個護工，叫羅恩。他在匯報工作，告訴齊克，他所吩咐的大巴車已經準備好了，此外請允許他就地離職。

齊克無所謂地答應了下來。

對遂古研究所來說，這也是一個進行切割的好時機，淘汰掉一批人，留下的全部都是忠誠的戰士。

熬過這一關后，他就會帶著剩下這班同生共死過的人馬，在圣光之子的幫助下，另選一個地方重新建造研究所。

至于即將到來的盧恩和卡姆，則必然會完蛋。

那個聰明過頭的小子，和腦子拎不清的治安員根本不明白自己招惹了什么樣的存在。

盡管圣光之子們確實不愿意浮上水面，但所能調動的各方力量都是頂尖的。

正如太陽高懸在天。

咚咚咚......有人在門外敲門。

齊克說了一聲請進之后，羅薩琳把頭探進來說：“齊克先生，迪格拉絲來了。”

“讓她進來。”

迪格拉絲已經穿上了員工服，頭上還戴著防毒面具，眼睛紅紅的，應該是剛剛被化學物品熏過。

“準備好了，齊克，現在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就往那幾個桶里倒潔廁劑，毒死那群小雜種。”迪格拉絲說。

“很好，迪格拉絲，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暖通控系統在屋頂對吧？”

齊克看了手腕上的表一眼，“我估計再過兩個小時左右，你就可以動手了，不過到時候我未必能找到機會呼叫你，如果你聽到槍聲就開始灌氯氣。完事之后來找我，別往后跑，順著屋頂跑到前半區的東樓，我會帶著你離開這里，明白嗎？”

“明白，明白。”迪格拉絲露出燦爛的笑容。

沒有一個孩子不討厭這種笑容。

......

十二點半。

隧道里，姬子素看著A病區出來的孩子們，看著他們手拉手圍成一個不規則的圈，發出越來越清晰的嗡嗡聲，于是隨手從口袋里掏出幾個古幣，丟在地上卜了一卦。

“坎卦，坎上坎下。”

“六三，來之坎，坎險且枕。入于坎窞，勿用。”邊上的露西忽然對著地上的古幣念出來。

“你會《易》？”姬子素嚇了一跳。

“不會啊，但我聽到你心里是這么念的。”露西微笑道，“好了，現在你豎起心墻，我聽不到了，舒爾，這是什么意思？”

“瞎弄的，別管了，等著盧恩回來吧。”姬子素搖了搖頭，將懷里的龍蛋抱得更緊了。

......

凌晨一點五十分。

噴氣式飛機在一家私人飛機場上著陸了，在跑道上滑向一座暗沉沉的高樓。

滑了一段時間之后，飛機發動機熄火之后，但卡姆發現自己還能聽到“嗡嗡”聲。

“不是飛機的問題，”陸景說，“那是孩子們，我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這聲音也會越來越大。”

“聽起來是件好事。”

卡姆走到機艙前方，拉下紅色操縱桿，打開艙門，放下舷梯。

因為遂古研究所距離這里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所以他們需要乘車。

“在坐車之前。”

陸景一邊說一邊拿出幾頂事先在機艙內發現的廣告帽，將其中一頂遞給比西格斯夫人道，“戴上，把你所有頭發都遮住，本來你就已經開始謝頂了，所以這個不難。”

“為什么？”比西格斯夫人厭惡地掃了一眼帽子。

“讓你戴你就戴，哪來那么多廢話？”陸景冷冷道，“還有，一會兒你去坐車的時候，你走在最前面，如果有人伏擊我們，就拿你來當人肉盾牌。理查森，你是第二盾牌，還有，也把帽子戴上。”

這個廣告帽卡姆也有份。

而且在陸景的要求下，他將帽子反過來戴，把調整帽圍的橡皮筋勒在了額頭。

“真丑。”比西格斯夫人冷冷看了卡姆一眼，吐槽道。

然后艙門打開。

比西格斯夫人一出來，就雙手高舉過頭頂大喊道：“是我，茱莉亞·比西格斯！要是底下有人，請不要開槍！”

但沒有人回應。

就這樣比西格斯夫人、理查森、卡姆、陸景陸陸續續踏上瀝青路面。

找到齊克安排的車后，卡姆第一時間檢查了這輛車的安全，確定上面沒有被動手腳或者安放易燃易爆物品后，他指著比西格斯夫人說：

“老賤人，你坐在副駕駛，盧恩，你坐在她后頭。還有理查森，你也坐在后頭，盧恩，你能保證她們不亂動嗎？或者我再一人給她們來一槍。”

“不必，她們無力反抗真正的超凡。”陸景微笑道，“在心靈之力的重擊下，她們都無法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