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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燕趙烽火(二)

  • 弘光月明
  • 燕雨禾
  • 2697字
  • 2025-05-15 23:59:58

“攻城!”

吳軍重步兵舉著盾牌,護送著裹著三層鐵皮、頂端鑲著狼牙釘?shù)墓コ清N,像螞蟻一般涌向了慶都北門。

十數(shù)架包鐵云梯轟然立起,梯腳鐵齒入地三寸,每級橫木皆釘?shù)勾蹋浪揽廴霊c都的土墻中。

先登死士口銜短刀,左手執(zhí)圓盾護心,右手按著木梯,如蟻群攀附而上。

順軍射手自垛口探身,數(shù)石強弓滿月齊發(fā),透甲箭簇破空尖嘯,洞穿盾牌的悶響與骨裂聲此起彼伏。

中箭者墜落時扯動云梯鐵鏈,城下頓時血泥翻涌,吳軍的慘叫聲響徹云霄。

北城門前很快便被鮮血染紅。

谷英神色冷峻地看著攻城的吳軍,待其云梯靠近城樓,手持寶劍高喝道:

“潑火油!“

數(shù)十口鐵鍋在甕城上同時傾倒,粘稠的黑油順著城墻溝槽蜿蜒而下。

吳軍登上云梯的先鋒部隊趕忙用盾牌格擋。

然而還是有不少人被油潑中了胳膊和腦袋,攀至半程的關(guān)寧銳士頓成火人,焦臭彌漫戰(zhàn)場。

一陣陣慘叫聲和吳軍掉下云梯的砸擊聲響徹慶都城池。

“繼續(xù)攻城!不要亂!”

吳軍先鋒,吳三桂的心腹愛將楊坤臉上山海關(guān)大戰(zhàn)時的傷痕還沒好徹底。

劉宗敏給他的臉永久地留下了一刀疤痕,如今正用布包著。

但楊坤絲毫不在意,依舊在一線督戰(zhàn)。

吳三桂除了自己的手下外,還有多爾袞派遣的一萬援軍,因此兵員格外充足,并不怕傷亡。

待第一波士卒的殘肢和軀體堆成了小山之后,吳軍迅速開始了第二波攻勢。

“擂鼓!繼續(xù)攻城!“

楊坤面覆傷帛,猶自揮刀督戰(zhàn)。

關(guān)寧軍推著二十架、五層高、城塔裹著浸濕棉被的呂公車逼近城墻。

這些五層高的攻城塔裹著浸水棉被,頂端的鐵鉤在烈日下泛著冷光。

白含真、何盡忠等吳軍將領(lǐng)盡皆藏匿于車上,親自指揮士卒登城。

谷英看著與城頭齊高的呂公車緩緩行了過來,臉上閃出一陣絕望之色,但很快變成了猙獰和瘋狂,他將劍高舉,對著士卒吼道:

“放箭!給我放箭“

呂公車擋住了大部分箭矢,只有少數(shù)的箭擊中了車內(nèi)躲閃不及的吳軍。

何盡忠藏身車樓,見城堞漸近,忽地掀開擋板:

“放箭!“

剃發(fā)的吳軍亂矢齊發(fā),闖軍頓時仆倒一片,紛紛伏在了城墻后面......

呂公車鐵輪軋碎滿地殘肢,五層攻城塔轟然抵住城堞。

白含真揮刀劈開車頂擋板,吳軍銳士手拿兵器蜂擁而出,腦后新剃的金錢鼠尾在硝煙中狂舞,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激動和亢奮,爭先恐后搶奪先登之功。

躺在城墻后的谷英忽然站起:

“動手!”

隱藏在女墻后的三百弓箭手暴起,特制的三棱透甲箭穿透棉被,將剛登上城樓的“包衣奴才”釘死在地。

“殺!滿!狗!”

闖軍士卒看見腦袋后留著辮子的吳軍,眼睛泛紅,咬著牙沖了上來。

一時間,呂公車內(nèi)盡管不斷有吳軍登城,但被視死如歸的闖軍前營主力壓制在了城口。

多鐸駐馬高坡,看著攻城失利的吳軍眉頭緊皺,朝著身旁的傳令兵吩咐道:

“往前壓,讓德爾德赫別等了。”

豫郡王的織金龍纛突然前壓,德爾德赫的部隊接替吳軍加入了戰(zhàn)場。

鑲白旗重甲步兵頂著門板厚的橡木盾,在箭雨中重新架起云梯,殺向了慶都北門......

“王爺!東城門被炸開了!準塔固山額真請求支援!”

準塔的炮隊在城東側(cè)部署完畢后,見其他城樓發(fā)起了進攻,便下令讓火炮齊射,泥土塑造的慶都城門不堪一擊,被炸掉了一個豁口。

多鐸轉(zhuǎn)到東門以后,雙眼微瞇,用下巴指著前方轟然倒塌的慶都東城門,對手下言道:

“去告訴吳三桂,撤出一部分兵力,全力攻殺東城門。”

吳三桂接道指令以后,火速調(diào)遣圍城的其他三面士卒回師慶都東門。

在南門指揮戰(zhàn)斗的左光先見攻城的吳軍漸漸退去,眼神中泛起一絲冷光,雙眼微瞇,看向了遠處的清軍帥營。

“是時候了,出城!“

左光先下城樓后,領(lǐng)著一千二百名榆林槍騎從南門暗渠殺出。

關(guān)寧軍和清軍的注意力均在東門攻城戰(zhàn)上,冷不防被這支突如其來的闖軍如尖刀般插入左肋。

左光先手中三四米長的六合槍專挑滿清騎兵的咽喉。

沒有任何防備的清軍一時間抵擋不住,陣營竟在瞬間被闖軍鐵騎沖亂。

眼看著多鐸的中軍大帳近在咫尺,左光先朝著身旁十數(shù)名親兵怒吼一聲:

“隨我斬酋首!”

闖軍馬鞍旁懸掛的銅鈴鐺叮當作響,驚得多鐸的中軍戰(zhàn)馬紛紛驚蹶,一時間竟支撐不住,被沖退了一大片。

穩(wěn)坐中軍大帳的多鐸哪能想到城池將破的闖軍還能主動出擊,一時間瞠目結(jié)舌,手按在腰刀上尚沒反應(yīng)過來。

“王爺,王爺!”

在親衛(wèi)叫了幾聲之后,多鐸才明白了過來。

“快變軍旗,讓哈寧噶率軍護駕!”

多鐸這邊剛舉起號令旗,左光先已經(jīng)率軍沖殺了過來。

豫郡王親兵拼死抵抗,這才止住了闖軍的攻勢,在這短暫的滯澀之間,滿清鐵騎逐漸回援了過來。

眼看著圍攏的清軍越來越多,左光先一把奪過身旁親衛(wèi)的弩機,對著多鐸的方向一陣狂射。

多鐸躲閃不及,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擋住!給我擋住!”

豫郡王本以為闖軍是一群殘寇,此戰(zhàn)應(yīng)該手到擒來的戰(zhàn)斗。

那能想到還有一劫,竟然讓自己差點破了相,一時間臉上又血流不止。

多鐸心中大駭不已,捂著不斷涌血的臉慌忙上馬,絲毫沒有了往日的勇猛和風(fēng)度,只管領(lǐng)著親衛(wèi)一路逃竄,居然在不經(jīng)意間撤出了主戰(zhàn)場。

劫后余生的多鐸遠遠地看著遠處的慶都大口地喘氣,勉強安慰自己,不過是栽了個小跟頭,無傷大雅,清軍畢竟人多勢眾,破城尚在須臾之間。

這位被乾隆譽為“開國諸王戰(zhàn)功之最”的滿清八大鐵帽子王。

此刻既想不到自己在追擊殘兵時能有如此狼狽的一敗,更不會想到,許多年后,自己已經(jīng)埋在地下了,親兄弟阿濟格還要揭自己老底:

“征流寇至慶都而潛身于僻地,破潼關(guān)西安而不盡殲其眾......”

左光先看著遠處多鐸在護衛(wèi)的擁簇下正在奪路逃跑,不禁怒吼道:

“白將軍的騎兵何時能到?”

話音未落,西南方突然騰起幾股煙塵。

埋伏在城外的白鴆鶴終于領(lǐng)著前營剩余的騎兵沖殺了過來。

然而滿清護軍統(tǒng)領(lǐng)哈寧噶也已領(lǐng)兵前來援助多鐸。

雙方騎兵碰撞在一起的霹靂聲響鎮(zhèn)云霄。

“狗賊,竟敢襲殺王爺!“

哈寧噶手持狼牙棒,橫掃馬腿。

左光先躲避不及,胯下青海驄悲鳴倒地。

“操你......”

左光先怒罵聲未能出口,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啪”地一聲掉落在地,口中登時吐出幾股鮮血,肋骨已然斷了數(shù)根。

“咳......咳......”

左光先掙扎了幾下,還是沒有起來,眼神絕望地望向了滿清的大馬。

“受死吧,狗賊!”

哈寧噶舉起狼牙棒正準備結(jié)果左光先的性命。

白鴆鶴遠遠地將自己手中的長槍擲了過來。

哈寧噶用兵器去擋的瞬間,左光先的親衛(wèi)已經(jīng)將他背上了另一匹馬。

“護送左將軍撤退!”

白鴆鶴迅速接管了戰(zhàn)場,闖軍前營騎兵與吳滿聯(lián)軍在東城門外碰撞廝殺。

混戰(zhàn)之中,左光先的親兵隊長被削去了半邊臉皮,僅存的榆林槍騎的突圍陣型被清軍生生沖散。

哈寧噶的滿清鐵騎快速追了上來,一名面貌猙獰的滿清軍校手持骨朵,砸向了在親衛(wèi)背上的左光先。

左光先行動不便,躲閃不及,右腿脛骨又傳來碎裂聲。

“狗娘養(yǎng)的韃......”

罵完這一句后,左將軍便暈死了過去。

白鴆鶴督率著前營騎兵在東門口與滿清鐵騎廝殺。

谷英奮力鎮(zhèn)守著北門,擊退一波又一波的吳滿聯(lián)軍。

然而,北方又傳來一陣沙塵和嘶吼聲。

谷英和白鴆鶴望向了遠處清軍的旗幟,徹底絕望了。

譚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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