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悍臣明主
- 弘光月明
- 燕雨禾
- 2515字
- 2025-03-15 19:28:58
朱常淓白了劉五一眼:
“那孤回避?”
朱由崧笑著拉住了他的衣袖:
“哪里話來,王叔又不是旁人,何必見外。
“劉五,你將來人請進來。”
不一會兒,劉五領著一個少年走了進來。
少年看到屋內坐著兩個人時,不由有些遲疑,但還是走了進來,跪倒在地:
“小的金九,拜見福王殿下!”
朱由崧看出他的疑惑神色,點了點頭道:
“小兄弟不必多禮,旁邊這位是潞王殿下,都是自己人。”
金九轉過頭來低聲道:
“小的見過潞王殿下。”
朱常淓鼻孔輕出一口氣,扭過頭去沒有言語。
朱由崧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金將軍找我有何事?”
劉五知趣地退了下去。
金九這才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朱由崧。
拱手之后,便徐徐退了出去。
朱由崧打開信,輕聲讀了起來:
“高部已渡河,抵城西三十里。
“后日辰時三刻,巡撫將往。”
朱常淓詫異道:
“這信沒頭沒尾的,說了些什么?”
朱由崧給他耐心解釋道:
“高杰部已經到了徐州城西三十里。
“路大人后日清晨,要單刀赴會,獨闖高營。”
朱常淓奇道:
“呦呵,真沒想到,這路振飛竟有如此膽色?”
朱由崧將信放在了蠟燭上方,火苗竄起,書信化作一縷黑煙。
看著徐徐燃起的火焰,朱由崧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波瀾:
“我明日隨路大人一塊兒去。”
朱常淓猛地繃直了身子:
“賢侄啊?你這是?”
朱由崧輕輕點了點頭:
“高杰兇悍異常,加之又和馬士英互通聲氣。
“路大人雖然經驗老辣,綿里藏針。
“但是我仍不放心。
“對待高杰這樣的輕狡之徒,若處置不妥,恐生事端啊。
“我是藩王帝胄。
“有我在,路大人不至于過于為難。”
朱常淓由衷地贊嘆道:
“賢侄大義,愚叔佩服吶。
“明日就讓劉總旗護送你前去吧。”
朱由崧點了點頭:
“徐州形勢危機,叔叔明日便和魯藩三子先下淮安去吧。”
朱常淓看了一眼燭光下的侄子。
朱由崧神色清冽,面容俊朗,竟在燭光照射下隱隱滲出光芒來。
此乃天子之象吶!
朱常淓自我攻略完成之后,鄭重道:
“賢侄若有事,便向淮安修書一封。
“愚叔少說還有兩三千人。
“我就是散盡家資,我也定要......
“唉,不需我多說什么了。
“保重吶,侄兒......”
朱常淓自幼喪父,喜好佛事,本非多愁善感之人。
此番跟朱由崧同行起初不過是奇貨可居,做了一次風險投資。
但這一路以來,叔侄二人已結下了深厚情誼。
兼之魯藩諸子又調動起朱常淓心中深處的柔情。
一想到不知何時才能與侄子相見時,朱常淓竟捂著臉幽幽地抽泣了起來。
朱由崧長嘆了口氣,拍著叔叔的肩膀安慰他道:
“叔叔不必傷懷,小侄在徐州稍作停留,便下去尋你。
“咱們一塊兒去應天。”
朱常淓擦了擦淚水,重復了好幾遍:
“咱們一塊兒去應天!”
-----------------
二月十七,徐州西,高杰大營。
朱由崧目瞪口呆地看向了路大人身旁的幾架紅衣大炮。
“你,路大人這是要?”
路振飛撫須道:
“剛買過來,還不知威力如何。
“此番若是談得好,便聽個響。”
朱由崧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多看了路振飛幾眼。
這才是狠人吶!
說好的馬大人以勢相逼,不得不從呢?
路振飛指著遠處道:
“開炮,注意避開高杰營地,別打歪了。”
“轟隆隆!”一聲巨響。
一塊地皮被炸上了天,震得士卒紛紛捂住了耳朵。
遠處的營地內,上到總兵下到士卒,均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從清夢中驚醒了過來。
高杰猛然一驚,整個人如同鷂子一般,噌地一下從床上一躍而起。
他神色大駭,瞪大雙眼,對著身旁的親衛怒聲呵斥道:
“還愣著干什么!
“趕緊派人去把李訶子和胡雙峰給本將叫來!
“快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莫不是闖賊又他媽打過來了不成?”
高杰話音未落,只見一個身影緩緩地走進了營帳。
“胡雙峰,發生什么事了?闖賊來了?”高杰邊穿襪子邊沖著來人叫道。
胡茂禎神情自然,拱手向高杰稟報:
“將軍,并非是闖賊來襲。
“而是都督漕運的路振飛率領大隊人馬前來勞軍了。”
高杰聽后,先是一愣。
隨即他用力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睡眼,臉上浮現出一股怒意,破口大罵道:
“他奶奶的!
“這是個怎生的勞法?”
胡茂禎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
“將軍息怒。
“依末將之見,此事恐怕不僅是勞軍那么簡單。
“路振飛向來老謀深算。
“之前他還給咱們來過信,明令禁止我等率軍南下。
“可如今他卻突然親自帶著大批精銳部隊前來勞軍,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屬下斗膽猜測。
“說不定是咱們暗中與馬總督的往來聯絡之事已經敗露。
“所以這路振飛才會如此興師動眾地趕來。
“想要給咱們一個下馬威,來者不善吶。”
高杰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了幾分,雙眸之中閃爍著一抹狠辣至極的光芒,猛然提高音量:
“來者不善?
“咱們尚有數萬人馬,他怎敢不善?
“談的好還罷了,若是談不好,老子讓他走不出這個營門!”
站在一旁的胡茂禎聽了這話之后,低頭默然了良久,然后才用一種略帶憂慮的聲音呢喃道:
“將軍,咱們自然是不懼于他。
“但是倘若闖賊大軍南下;
“而路振飛又死守住徐州不肯退讓的話。
“到那時跋前踕后,甚為難辦呀。”
高杰肚子里沒什么墨水,重重地一拍桌案:
“他娘的,拔什么?你說的什么意思!”
胡茂禎咽了口唾沫,小聲道:
“就是,就是前有狼,后有虎。
“咱們到時候又怎生處之?”
高杰聞言眉頭緊皺,一時又想不出法子,只好默然不語,對著仆役招了招手。
幾名仆役連忙小心翼翼地低頭走了過來,手腳麻利地開始伺候高杰穿上衣冠。
待收拾妥當之后,高杰又開口道:
“與馬都督那邊的溝通進展得怎么樣了?
“本深那里可有傳來任何消息?”
胡茂禎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搖了搖頭嘆息道:
“唉……將軍,情況屬實不太樂觀。
“本深至今都杳無音信。
“末將猜測。
“要么是被馬士英給扣押下來了。
“要么就是不幸落入了路振飛的手中。”
一聽這話,高杰頓時火冒三丈,猛地轉過頭去,雙腳不停地跺著地,咒罵道:
“這,這,這到底要怎么辦才行?
“鳳陽的馬士英毫無消息;
“淮安的路振飛又堅決不許咱們南下。
“眼看著闖賊就要攻來了,這要老子怎么辦?
“難道和弟兄們一起困死在這徐州城外嗎?
“他奶奶的!”
胡茂禎微微皺著眉頭,輕咳兩聲之后,才緩緩開口說道:
“屬下倒是覺得。
“路振飛此人雖說手段凌厲、行事狠辣;
“可卻絕非陰險狡詐之輩。
“更不會行那卑鄙齷齪之事。
“依屬下愚見。
“他此番親自前來咱們這兒,定然是來與我等商議如何安置大軍。
“不妨先看看他怎么說。”
高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仰頭猛灌了幾口,又張大嘴狠狠咬了幾口仆役遞過來的干糧,隨后撕了一半扔給了胡茂禎:
“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你吃幾口饃饃,然后去接路振飛。
“我待會兒再和其他人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