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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報恩,發飆

聞言,燒紙錢的女人緩緩抬起了頭。

這是一張美到讓人心顫的臉龐,瓜子臉型,肌膚如玉,五官精致到無法再精致。

尤其是眼睛,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雖含有淚珠卻滿是勾魂奪魄的媚意,讓人看一眼便心蕩神搖。

天生麗人質,眉目自含情,說的就是這般了。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這座宅院的女主人,也是朱雀營捕頭錢四郎遺孀:林綺韻。

只是林綺韻看到錢家這些族人,美眸深處立馬露出一抹深深恨意,招呼都沒有打,馬上又垂下頭繼續為亡夫燒紙錢。

“第二遍,到底是嫁給小九,還是嫁給外人,快說!”員外帽老者的聲音愈發陰冷起來,他身后那些錦衣漢子也一句接一句的要林氏馬上做出選擇。

林綺韻卻也不懼,她俏臉含煞怒視老者,“相公生前為錢家出力頗多,如今他還未入土為安,你們就來搶奪他的家產,就算不念相公的好,難道就不怕縣尊與典史大人怪罪嗎?”

縣尊與典史大人怪罪這幾個字似乎很管用。

因為員外帽老者舉著拐杖的右手明顯哆嗦了一下。

很明顯,老者非常的忌憚,甚至是有些懼怕。

倒是那敷粉青年陰陰一笑,“嫂嫂說的真是糊涂話,咱們九河縣人口百萬,吃衙門飯的沒有五千也有三千,兩位大人又能記住誰來?

“不說縣尊大人,就說典史大人吧。

“典史,掌一縣之刑獄,緝捕匪盜,維護一縣治安,他手下可不僅僅是三營捕快與數千衙役,巡河營、驛館、馬監、牢獄、糧倉、銀庫都歸典史大人管。

“四哥說破天不過是朱雀營的捕頭,他活著還好,現在死了,沒幾天典史大人就會把他忘記的!

“九弟我還是那句話,只要嫂嫂肯下嫁,別的不敢說,定讓嫂嫂一輩子吃香喝辣,天天逍遙快活!”

聽到敷粉青年的話,林綺韻美眸閃過一抹噬人寒芒。

虎落平陽被犬欺,丈夫在世時為九河縣朱雀營捕頭,手下管著數十捕快上千衙役,面前這個狗才身為堂弟見了自家丈夫每次都是點頭哈腰搖尾乞憐。

自家丈夫剛剛死去,他就敢這般欺辱自己?

此時的林綺韻突然生出一種魚死網破的念頭。

自家丈夫生前在族中地位很高,所以知道錢家不少隱私事。

那些陰暗的事隨便捅出一件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只是林綺韻現在不想讓他們僅僅“喝一壺”,而是想讓他們全都去地府陪自家丈夫!

販賣私鹽,融幣鑄器,私藏甲胄,每一件告到縣衙都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世人都說最毒婦人心,既然你們不仁,那就讓你們嘗嘗婦人心到底有多毒,想奪我的東西,那就大家一起死!”

******

“閃開,都閃開!”

一輛四角掛有銅鈴的包銅馬車正在全力朝錢家所在的錦衣巷方向疾馳。

車后不多不少是三十個佩戴橫刀的衙役。

這是九河典史馮崇山派給許玄的。

馮崇山今年已是花甲之齡,馬上就要致仕,不愿意再參合任何糾紛。

不過讓錢十三駕著自己的座駕來尋許玄,也是在表明一種態度。

車內,許玄背靠軟椅望著車頂有些發呆。

此刻的他換了捕快服,戴了翼善冠,劍眉星目,鬢若刀裁,再加上與生俱來的書卷氣,自有一種令人驚嘆的帥氣。

不過許玄現在的心情非常沉重。

據錢十三說,老錢死狀極慘,脖頸被生生扭斷,心臟也被震碎,而兇手是誰根本不知道,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甚至兇手到底是不是人都不能確定。

老錢,許玄是救不活了,但許玄要抓緊時間為他辦好四件身后事。

第一,這方世界不近人情的規矩很多,其中一條,橫死之人不得入祖墳,以免影響家族氣運。

老錢是單傳,作為捕頭的他平時最怕自己橫死入不得錢家祖墳,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許玄也要將老錢葬到錢家祖墳守護其父母。

第二,將老錢留下來的家業完完整整的留給其發妻林綺韻,一文錢也不能少,誰敢伸爪子,那許玄就剁了誰的。

第三,錢家那些人許玄非常了解,用腳底板想也會謀奪老錢家業,可林綺韻此人外柔內剛。

在家業被奪之際,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就是將整個九河錢家拖下水也有可能,這是許玄最為擔心的,所以他要將事情扼殺在萌芽。

第四,為老錢報仇!!!

其它都好說,許玄最怕林綺韻告錢家販私鹽。

一旦告發錢家販私鹽,就是三族皆斬,林綺韻也跑不了!

并非許玄杞人憂天,而是林綺韻的剛烈性子真能做得出。

九河縣河運發達,北貨也好,南貨也罷,其中最賺錢的貨物是“鹽”。

在大乾,一兩銀子可以買到兩千斤粳米。

而買鹽,一兩銀子只能買兩斤。

沒錯,就是兩斤!

在大乾,鹽就是銀子。

這一點,叫花子知道,官府更是明明白白,所以大乾律規定,鹽商可以曬鹽、可以煮鹽,卻是不能賣。

賣,只能低價賣給官府,然后再由官府的鹽店賣給百姓。

如此一來,自是有人鋌而走險。

偷制、偷收、偷運、偷銷,每個環節參與進來都可以牟取暴利。

然而這樣一來,卻是嚴重影響國家鹽稅。

大乾以武立國,威壓九邊。

兵鋒之盛,群夷皆懼。

九邊大軍之軍餉,大部分都要靠鹽稅。

每年有約五億兩鹽稅上繳神京,再由神京分發至九邊。

沒有鹽稅就沒有軍餉,沒有軍餉就無法抵御周邊的虎狼窺視,所以販私鹽在大乾屬于重罪中的重罪。

販鹽十斤即死刑。

百斤,全家菜市口問斬。

千斤,誅三族。

什么私藏甲胄,融幣鑄器跟販私鹽比起來,屁都不算。

錢家人雖然大部分做的是銀號生意,但許玄知道錢家沒少做販私鹽的勾當。

每年利用各地銀號偷銷私鹽至少萬斤。

有老錢這層關系,典史馮崇山平時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然,錢家也沒少給馮崇山送好處。

況且九河縣也不只有錢家掙這份黑錢,縣里大戶就沒有不販私鹽的,并且這些私鹽也不全是賣在本地,多是販去別處,馮崇山拿了好處后,吃飽撐的才管。

就是賣在本地,只要不過分,一個月賣個幾百斤,大家也只當看不見。

水至清則無魚。

但這事不能明著說,許玄目前最擔心林綺韻魚死網破去縣衙敲響舉報販私鹽的虎嘯鼓。

若如此,九河錢家固然萬劫不復,她林綺韻與現在給自己趕車的車夫錢十三也要跟著丟掉性命。

許玄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為林綺韻不僅僅是老錢妻子這么簡單,林綺韻在許憐兒性命危急的時候,墊付160兩的藥資,此事對他許玄來說是無法報答的救命之恩!

吁……

當馬車在錢家青石宅院穩穩停住那一刻,一個胖墩墩的虬髯漢子屁顛屁顛從宅子某個角落跑了出來,然后小心翼翼的為許玄揭開車簾,他語氣諂媚,“大人,請下車。”

許玄縱身一躍,穩穩落地,“喊錯了,縣尊大人與馮典史讓我來送送老錢!”

虬髯漢子見下車的不是典史馮崇山,臉上瞬間露出一絲失望,不過他馬上又笑呵呵的朝許玄道,“我就知道許老弟你會來送送錢頭,果然讓我猜對了!”

此人是朱雀營副捕頭,姓鄭名屠,膽小如鼠手無縛雞之力,平時喜歡溜須拍馬,所以朱雀營眾捕快沒幾個看得起他。

許玄朝錢家空蕩蕩的院子看了一眼,臉上瞬時浮起一絲怒氣,“鄭屠,老錢平時待你不薄,力排眾議讓你做朱雀營的副捕頭,你就不知派幾個心腹衙役去靈堂守著?”

虬髯漢子鄭屠被許玄的話嚇的一激靈,他語速極快的解釋,“許老弟你有所不知,錢家族長,也是錢頭的祖父說有要事與錢夫人商談,所以我就讓手下都撤了出來!”

許玄目視鄭屠,“那就是說,現在靈堂中,一個咱們朱雀營的人都沒有?”

鄭屠點點頭,“是啊,都是老錢的那些近支!”

許玄星眸猛的露出一抹兇光,“你狗腦子?老錢家業頗大卻無兒無女,你不留幾個咱的人在靈堂,讓我綺韻姐一個女流之輩如何應付那些虎狼近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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